因为陈景亭的举动,柳文茵一夜没睡好,次日起来精神恍惚,完全提不起劲。
洗漱过后,坐在明亮的厅堂里,一边烤火,一边麻木地嚼着早膳,状态极差。
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小月关切地问:“表姑娘,可是夜里冷,没睡好?奴婢今晚给您多添一床被子?”
柳文茵摇头,“不冷。”
“那是早膳不合胃口?”
这段时间吃的都很清淡,不见荤腥,想想往常在府里的时候,哪顿不是一桌子的吃食,连续吃了这么久的素斋,真是苦了表姑娘了。
小月心疼道:“要不奴婢遣人回城,给您买吃的?”
柳文茵哭笑不得,“大雪都封山了,还折腾人去买吃食,我有那么馋吗?这是佛门重地,私自带吃食进来不太好,再则,买吃食的人要是出了意外,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本就是来修身养性的,吃吃素斋挺好的,没必要找麻烦。”
小月又说:“那奴婢给您泡参茶,补补气血,您这一看就是没睡好,问题可大可小,不能马虎。”
只要别再盘问她,柳文茵就没意见。
小月忙活去了,没一会儿又兴高采烈地进来,“表姑娘,世子爷来了。”
柳文茵头疼,谢莹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他来做什么?
脑子里已经预想到,等陈景亭离开,谢莹来找她闹腾的场面。
拒绝的话将要脱口而出,一抬头,却对上了陈景亭含笑的眼睛,他身上披着玄色大氅,如松柏一般,规规矩矩地站在院子里。
她不点头,他便止步不前,谁能想到头天夜里他会做出登徒子的举动?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嘴唇,柳文茵一噎,总觉得这人在威胁她。
心里直呼,差点就被他的表现骗到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赖!
皮笑肉不笑道:“请世子爷进来。”
小月低着头出去,把人迎进屋,热情地奉上茶水。
陈景亭握着茶杯,没有喝,盯着氤氲的雾气不说话。
柳文茵受不了这种气氛,干巴巴地询问:“世子爷可有用早膳?”
陈景亭摇头,“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柳姑娘款待。”
柳文茵:“……”
小月:“……”
心里嘀咕,这位爷还真是不拘小节!
柳文茵缓和了情绪,让小月再去取了一份吃食,是一碗素面,和她吃的一模一样。
陈景亭不挑食,吃东西慢条斯理,很是文雅,素面被他吃出了名贵佳肴的感觉。
柳文茵莫名觉得赏心悦目。
又一次想到小月对他的评价,男色误人……他的皮囊,属实上乘。
可一想到他登徒子的行径,柳文茵立马回过神来。
还暗暗瞪了他一眼。
正在展示自己的陈景亭一头雾水,方才不还盯着他猛瞧吗,怎么一眨眼,又不愿看他了?
难不成,是他的吃相不好看?
谢钰那莽夫吃东西应该很粗鲁吧,柳文茵是不是觉得那样才有阳刚之气?
陈景亭一脸菜色,纠结了几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陈景亭:“……”
见他呆呆愣愣的模样,柳文茵心情莫名舒畅了起来。
他心思复杂,但好像也有纯真的一面,这个发现让柳文茵逐渐收起了利刺。
感知到她的情绪,陈景亭心里又酸涩,又甜蜜,要是不模仿谢钰就能逗她高兴,该多好。
用了膳,陈景亭说明来意,“今日雪停了,山顶视野好,柳姑娘,我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你出去赏景?”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
在柳文茵诧异的目光里,陈景亭道:“今日不成,明日我再来邀请你,明日不成,后日我再来,水滴石穿,柳姑娘总有一日会被我打动的。”
“你这是死缠烂打。”
柳文茵这话一出,小月都替她捏了把汗,表姑娘用词也太大胆了,这位可是幽州的世子爷啊!
想要提醒,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插话,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世子爷不要和表姑娘计较。
柳文茵自觉用词不妥,咬了咬唇内侧,纤细的眉也微微蹙起,神色懊悔。
她在陈景亭面前,好像放松过头了,居然用这种词形容他,这已经失了分寸。
陈景亭看起来很高兴,嘴角噙着笑意,“只要招数有用,死缠烂打又如何?”
柳文茵面带假笑,“招数不光彩,会丢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的,且这东西见仁见智,反正我不觉得丢脸。”
这人就差把脸厚两字写在面上了,柳文茵嘴角抽了抽,“世子爷心胸豁达,我等拍马也赶不上。”
陈景亭低笑,“柳姑娘不用追赶,我可以捎你一程。”
“世子爷说笑了。”
“乐于助人罢了。”
柳文茵:“……”
在陈景亭明里暗里的威逼利诱之下,柳文茵终是踏出了院门。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积雪,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柳文茵像孩童一般,提着裙摆故意踩雪厚的地方,在她的记忆里,京城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陈景亭道:“山上更冷,雪化得慢。”
柳文茵没有应声,见她往雪多的地方走,便知道这次出门她心情还算可以,否则,哪有心思玩闹?
陈景亭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上辈子她最讨厌的应该就是雪吧?
雪球砸在身上,娇俏的姑娘得意地看着他,“抱歉,砸偏了,世子爷应该不会计较吧?”
此时的她眉眼生动,带着娇蛮之气,与上辈子绝望的她重合,明明她可以一直笑着,却被他毁了。
陈景亭眼眶通红,好似下一瞬就会流下泪来,柳文茵很是不解,方才他的情绪就不对劲,她以为,用雪球砸他会有奇效……
讪讪道:“要不改日再去赏景?”
她越善解人意,陈景亭心里越愧疚,他总是用强硬的态度对待柳文茵,好似这样就能将她牢牢抓在手里,他要补偿她,对她好,却从来不敢正视上辈子发生的一切。
他就是伤害了柳文茵。
一而再,再而三。
视线低垂,落在她冻得通红的手上,陈景亭告诉自己,不能再让她难受了。
大掌包裹着纤纤玉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冷吗?”
柳文茵摇头。
猝不及防,滚烫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