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缦道:“对了!爽哥哥,你的东西我都带来了。”说着拍拍手,外面来了两个太监。刘爽入宫时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被守卫收缴,如今全部带回来了。尤其是后面两个太监,用扁担抬着三个巨大的葫芦,每个都有四尺多高,分别染成赤红、七彩和纯绿,分别对应钻燧、五彩和百草。酒壶放下,发出“咚”的脆响,甚至感觉地面都有些震撼了。
青缦单手抬起赤红的酒葫芦晃一晃,这葫芦少说得有一百多斤,在她手中如若无物,道:“爽哥哥,这是我在师父那里学艺时酿的,我不在你身边,估计只能自己随便泡些喝了。这么多应该够你喝好多年了。”
青缦离开后,刘爽虽然不至于那么惨,但确实喝的少了。
王嫱道:“青缦,你可要把这个本事教给我。”青缦道:“好的,嫂子,你蕙质兰心,肯定是一学就会。”王嫱道:“我打人的本事不小,这酿酒的本事,只怕是不如你。”
二女相视一眼,同时仰头哈哈大笑。
刘爽打消了所有疑虑,道:“名剑山庄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英桨的儿子英明,甚至还有翦离庄的王秦。光靠我们两个,估计还是打不过。石先生,你立刻出宫通知真凝,准备随时进攻。昭君去寻水君,此事暂时不要让她知道。青缦,咱们先用餐,用过之后直接去天牢。”青缦道:“好!我和爽哥哥并肩作战,一定能打败那些坏蛋!”
刘爽想了想道:“石先生,不必了。父皇和英一剑博弈了一辈子,对面最多有两个人,一个是英一剑,一个是英桨,甚至连英明可能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石隐道:“这么想来,确是如此。”
王嫱安排二人用过早餐,换了一身劲装,刘爽跟随太监来到天牢门前。到了此处,刘爽已经是轻车熟路,想起那日的情形,仍思之后怕。
二人进入天牢,沿着昏黄的火光一直向内,来到了天牢的最深处。刘田等三人已经被转移,说不定早就被秘密处死了。
刘爽来到密道门前,此处本来已经被名剑山庄堵上,如今又被羽林卫挖开,看地上土质,挖开也没多久,甚至有可能就是今天。
站在洞前,刘爽忍不住回头一看,远近到处是弓弩手,暗忖:若自己从这里出来,也定是被射成刺猬。
二人没有犹豫,到了此处,基本上不可能回头了。沿着洞口走了没多久很快就看到了砖砌的甬道,顺着甬道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那间石室,石室内和当时一模一样,甚至连墙角的血迹都没有消失。
二人沿着蜿蜒的小径一路走上去,不知不觉中终于走出了甬道,走到了小祠堂内,祠堂的门打开着,英一剑和英桨站在门外,神色木然的看着这里。
从右谷蠡王成功入宫开始,英一剑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听到了羽林卫在天牢中挖掘的声音,立刻知道了,皇帝想要体面。而一个体面的皇帝需要他一个体面的死法,皇帝能用的江湖高手不多,可能和他匹敌的只有一个——刘爽。
名剑山庄外面是重重叠叠的禁卫军,只要这里没有结束,他们都不会进来,只要这里结束了,无论谁输谁赢,他们都会进来,然后把自己和次子英桨的尸体带走。
英一剑身着一身青衫,天气虽已渐渐转暖,但如此穿着,还不免单薄。英桨和英一剑差不多,但他外面是一件青色袍子。英一剑手持轩辕剑,面上已经没有昔日的欢笑。英桨手持纯钧剑,面色和昔日一样冷峻。
英一剑道:“你们来了。”刘爽道:“是!”英一剑道:“我以为王嫱会和你一起来。”刘爽道:“她来不了。”英一剑道:“没错!皇帝谁也不信任,你是他儿子也一样。”刘爽道:“不,她怀孕了而已。”英一剑面色没有任何变化,道:“恭喜恭喜。”
英桨道:“可否介绍一下这位姑娘?”青缦道:“蛮女青缦,前王太后的贴身女医义妁和公输班后人公输秋华之徒。”英桨道:“原来是你,听说你和水君结拜了。”青缦道:“没错!”英桨道:“这只怕会影响你出手。”青缦道:“没错!当我看到这柄落叶剑,我就不再是纯粹的我了。”
英桨面色微变,英一剑道:“既然如此,不必多言,二对二正好,动手吧。”说着长剑出鞘,一剑刺向刘爽。声如惊雷,势如闪电。
刘爽剑不出鞘,迅速在身前挽个剑花,旋转之间,剑尾点向英一剑右手手腕。这一剑极为精巧,不但挡住了这势如破竹一剑,同时反攻对手,连接间如行云流水。
英一剑身若游龙,长剑如同长在身上一般回转一扣,剑尖正挡在手腕前,跟着向下扫出,转而上挑,刺向刘爽小腹。
刘爽趁势收剑,龙渊剑半出鞘,倏地入鞘,轩辕剑正被夹在当中。
英一剑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会用如此诡异一招,内力一吐,与双剑之间相撞,左掌跟着拍出。刘爽也拍出左掌,双掌相交,发出“啵”的一声脆响,二人各后退十一步。
刘爽龙渊剑在两股力道撞击之下出鞘 ,剑鞘如同离弦之箭飞向英一剑。
英一剑一剑向上,弹飞了剑鞘,又后退三步。刚刚稳住身形,刘爽已经如影而至,龙渊剑如潜龙出渊,又如凌波踏浪,晃晃间刺向其胸口、小腹。
这一剑乃是刘爽结合“惊涛拍岸掌”而化,以长剑代替手掌,剑风重重叠叠,剑影影影绰绰。
英一剑不管对方如何,一剑刺出,动如雷霆,“啪”的一声,剑尖对剑尖,刘爽身子倒飞出去,长剑一甩,龙渊入鞘,左手摸出四枚银针,对着英一剑“眉心”、“承浆”和双目射去。
英一剑退了三步,长剑扫过,四枚银针纷纷落地。
这时,青缦和英桨也已经动起手来。与那边惊天动地不同,二人之战却是百花齐放。
青缦练成了《身通经》,武功突飞猛进,尤其是叶咨临终留下的落叶剑法,更是练的熟稔。落叶剑法大开大合,时而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迅捷,时而如落叶纷飞一般繁复。当年英一剑便觉此剑法华而不实,加之叶家几代单传,其中并无十分拔萃者,剑法的威力发挥不足五成,故而对叶咨甚为不喜。
叶咨与英柳成婚之后,在英柳的指点下,破除了本家剑法的玄机,武功突飞猛进。叶咨爱妻情深,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希望后人学习剑法的时候,不忘英缘之功,同时也希望后世之人能和他们一般冲破家族的枷锁,深爱百年。
英桨看到落叶剑,上来先小觑了青缦,不想三招一过,只觉对方剑式凶猛,小小的身躯之下,似乎每一剑都有千钧之力,被逼的节节后退。
这时,青缦一剑横扫而至。这本是剑法中十分寻常的一招,许多门派中都有这一招。但英桨被逼的手忙脚乱,不及抬剑,急忙向后退去。眼看来到墙边,身子一矮,剑风擦着头皮而过。再一抬头,便看到一个黑影已经到了身前,银光一闪,长剑已经递到了脖子前。
英桨吃了一惊,不知对方为何如此之快,已经超过了他对所有轻功的认知。
却在此时,一个男子忽然冲到后院道:“爹,我要出去玩儿,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英桨一听,大惊失色,来人正是他的独子英明。他知今日无论如何都讨不得好,一早就让下人带着他躲进了密道之中,甚至封住了他的穴道,怎的忽然逃了出来。
青缦听到声音从背后出来,不敢再进,急忙收手,左手从怀中摸出十余枚竹签,丢向声音来处。只听得“噗”、“噗”两声,一枚竹签射入了他的胸口,一枚竹签射入了他的喉咙,其他的竹签要不落空,要不落在不是要害处。
英明一声不吭,向后直直地倒下,死了。
英桨怒火直冲脑门,忍不住大吼一声,长剑再挺冲向青缦。
青缦看他状若疯癫,不敢硬接,急向后退,左手不时丢出竹签。英桨暴怒之下,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竹签丝毫不能让他停留片刻。纯钧剑在身前舞成一道白光,向青缦裹挟而至。
英明之死让英一剑和刘爽也吃了一惊。刘爽虽知今日整个名剑山庄之人都在劫难逃,但仍不希望太多英家人死在自己手中。虽然他更知道只要杀了英一剑,整个英家人,甚至是整个江湖正道都会与自己为敌。
对于英明之死,英一剑似是没有任何变化,剑法稳中带奇,奇中随稳,早就超脱了剑法本身,明明一招很平凡的剑招,他使出来便威力无穷,还藏着无穷的后手。
刘爽暗自庆幸:幸得一路之上听了不少英一剑对于剑法的理解,不然的话,就凭着之前的一知半解,自以为是,只怕很快要败在他的剑下。
其实从《身通经》到《阴阳五行诀》,刘爽已经掌握了天下武学最根本的东西,需要的就是不断的有人喂招,积攒经验,但他如今武功极高,对阵大多数人而言根本无需看什么招式,只要一招便能制敌,加之他一直以皇家自居,素来不认为自己是江湖高手,什么江湖规矩之类的在他眼中如粪土一般,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所以黄江灭假天王阁的功劳,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了;所以他潜入各种地方也不会觉得与江湖上的身份不符;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偷袭高嵩。
刘爽稳住心性,一招一招应对英一剑的进攻,左手辅之以银针,双方一时难分胜败。
英桨丧子大恸,纯钧剑暗藏风雷,青缦不敢直偌其风,且战且退,落叶剑法舞得密不透风。这时,英桨双足点地,倏然而起,双手握剑,长驱直入,风声夹杂着破空之声,如同凤凰悲鸣。
青缦知这招厉害,不敢硬接,向后急退,来到墙边,倏然间左手弹出一个渔网似的东西,双足踏上墙壁,身子如乳燕归林,从英桨头顶越过。
英桨正要举剑回斩,忽觉纯钧剑似是被什么缠住,定睛一看,一个绿油油的细网一面钉在墙上,另一面缠在他的剑上,一时间竟难以扯动。
青缦绕到英桨身后,剑尖点地,瞬间回头,刺向英桨身后。
英桨大惊,急用力拔剑,力之所至,铁钉从墙上倏然飞出,墙上从中裂开一个小洞。英桨急忙弯腰,铁钉带着绿网飞向青缦,正撞在她剑上。这绿网乃是南中雨林中的藤蔓所作,这些藤蔓本来就坚韧无比,寻常的刀剑都砍不断,又被她用各种药水浸泡,更增其柔软。被之缠住,要不细细分辨,取出被缠之物,要不用锯一点一点锯开。或用火烧半个多时辰,藤蔓渐渐变硬,一碰就断。
英桨匍匐于地,十分不雅,却躲开了反弹回的铁钉,双腿用力,身子如同离弦之箭射出。若是平时,一面进攻,一面防止敌人防守,所有飞身全靠双足,高手可借力用力,用双腿之力。如今匍匐在地,没有别的任何威胁,这下用了全身之力,比平常快了何止一倍。
青缦听到风声赫赫,却没有剑破空之声,微微一愣,已经明白,这下乃是全力一击,反而手上没有用力,如同插了一支箭在手掌末端而已。使个“千斤坠”落在地上,右手阳,落叶剑一撩,荡开软绵无力之剑,左掌阴迎着英桨左掌拍上,以阴化阳,在体内快速流转,从右手吐出,右手长剑脱手,刺向英桨左肩。
二人同时惨叫一声,青缦坐在地上,右手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英桨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落叶剑从肩颈刺入,从腋下刺出,左臂虽然还没有掉落,已经彻底废了。
原来英桨这一掌用尽了全身之力,青缦虽然领悟了《身通经》,武功大进,毕竟时日不久,功力不足,不能将这股力道全部化解,被伤到了经脉,尤其是三焦经,一会儿如火一般炽热,一会儿如冰一般寒冷,只是一会儿,便痛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