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虽然只有不到三天,俨然已经成了庄中的大管家,他引铸剑山庄之人来,一来是有了铸剑山庄这个大靠山,平原君府可以屹立不倒,二来是他已经走了离开之意,庄内大小事务都要有人管,这大府的官家一般来说从建庄起就跟着主人代代相传,如此才能对府中之事了如指掌。赵胜在的时候就不修边幅,也没有一个趁手的官家,庄内之事一塌糊涂,如今经此大劫,新招募的人也不敢用。铸剑山庄的管家才是最好的人选。
刘爽道:“霍潮一定带着水君一同去了,我就在庄内暂且歇息吧。”
天不亮,霍潮和叶水君就回来了,当然跟随他们回来的还有赵氏。跟着他们脚前脚后的就是铸剑山庄的一众家丁。英枕连夜返回叫醒了庄中熟睡的人,连夜开始搬家。
石隐早有准备,安排众人把东西放到指定之处,遇到前来围观的人,也不客气,直接说:“平原君府和铸剑山庄强强联手。”既不说是成亲,也不说是合作,任由别人去猜,当然,更多的人猜到的是前者了。
赵馨儿羞怯,一整日都没出门,直到晚间时分,才觉小屋憋得难受,出来透透气,刘爽早就安排好了众人只以寻常对待,不得故意揶揄。霍潮对这种事情本就没兴趣,叶水君本来还想看热闹的,这下也都被刘爽按在心里。
赵馨儿看众人并无调笑之意,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和英枕商议之后的事情,和石隐安排众人搬家。
铸剑山庄虽然小,但从城市边缘搬到市中心,也花了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庄中再次开始人声鼎沸,逐渐恢复了昔日的热闹和繁荣。两个庄子的招牌都挂了起来,不过当地男人更喜欢叫的是英赵庄,而女人更喜欢叫的是赵英庄。
不过二人还是达成了共识,赵胜刚刚去世,三年之内不举行婚礼。与之相对的,是王君和赵胜同一天出殡。
刘爽则少有的清闲,用心修炼阴阳五行功。霍潮也暗中修炼身通经,半个多月已经突飞猛进。叶水君本来还想去帮忙,但她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只能简单想想了。
石隐把凶手之事告诉了晋阳官府,府中之人把左谷蠡王的尸体运回,天气寒冷,尸体不但没有腐坏,五官还十分清晰,其他的都已经被刘爽一把火烧了,什么也找不到了。至于被擒的三人,那个巫师乃是李女须的弟子名曰梅山,刘田用的暗器本来是巫术中将人钉死的透骨钉,三个一组,乍一看像是短箭,有了这个证据更加确凿。
晋阳府衙看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担心有江湖高手劫囚,不想过度趟这趟浑水,索性就把凶手关在英赵庄中,派了几个府衙的捕快协助看守。
腊月渐至,天气更加寒冷。朝廷的钦差大臣也快要到了,石隐早已打探的清楚,这次派来的人是侍中、乐陵侯史高。刘爽兴奋不已,他听王逸说过,当年就是他从史高手中将他“夺”走。皇帝为了避免事情的张扬,并没有声张此事,反而找机会给史高加官进爵。
时间渐渐临近,史高作为朝廷钦差终于到了晋阳。英枕、赵馨儿和刘爽作为官府的宾客,一同前往府衙迎接。他们一大早就到了府衙,但太守率领府中所有官吏出城门迎接,一路走到府衙,已经是正午时分。
太守陪同用过午餐,又叙事许久,下午未时三刻,这才听到传唤,不过是先传唤了刘爽一人。刘爽微微一愣,不过面对这位多年前的恩人,情难自抑,跟着师爷走了进去。
穿过中堂,刘爽径直到了后堂,小小的后堂前后簇拥着五十多个劲装的钦差护卫,从院中到屋顶到处都是,戒备万分森严。
师爷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样子。刘爽微微一愣,这事业竟不通报一声?惴惴之际,也只能走入,师爷上来把门关上。
刘爽正要抬头,史高却先拜倒道:“臣史高拜见王爷。”刘爽吃了一惊,急忙把史高扶起来道:“史叔叔,折煞小侄了。当年若不是史叔叔拼死相救,小侄早就死在宫中了。当小侄拜谢史叔叔才是。”
只见史高五十多岁年纪,两鬓斑白,双目含泪,心绪激动。身着黑色宽袖斜领袍,十分英武。史高道:“王爷万不可这般乱说,为皇上和王爷做事,本来就是做臣子的应该做的。”刘爽道:“史叔叔万不可如此说,小侄现在还没有被父皇钦定,还只是个江湖浪子。”
史高哈哈一笑道:“王爷不必担心,臣带来了皇上密旨。”刘爽大喜,立刻拜倒在地道:“臣接旨。”
史高从怀中取出一条黄绢,递给刘爽。刘爽双手接过,手竟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制诏御史,刘爽擒拿匈奴使团被杀案凶手有功,随乐陵侯史高一同回京。钦此!
刘爽微微一愣,这诏书中并没有说明自己身份之事,更不必提册封之类的了。略加思索更加兴奋,侧缝诸侯王乃是大事,何况自己是皇上的嫡皇子,岂能一道密旨就封完了。想及此处,心下大宽,拜倒在地山呼万岁,这才起身,将密旨收好。
史高道:“臣出发前,皇上还给了臣一个密旨,说王爷的江湖同道还是由王爷节制,钦差卫队还是臣节制,遇事需双方商议。臣僭越之举,请王爷见谅。”刘爽道:“父皇谨慎,也当如此。”史高道:“还有一事,那就是出了这个门,王爷还是江湖浪子刘爽,万不可以私人称谓,更不得用王爷等称谓,一切等进京之后皇上正式册封。”刘爽点头道:“正当如此。”
史高看他都应允了,这才叫外人进来道:“让太守召集其他人来,我要亲自询问此事。”那侍卫道:“是!大人。”匆匆离去。史高转过头对刘爽道:“刘公子请!”刘爽也道:“大人请!”二人并肩走出。
到了府衙大厅,那太守姓张,和英枕、赵馨儿已经在等,看二人到来,立刻起身。史高先宣布圣旨,嘉奖了太守治理地方有方,协同当地大族一同击破窃国大案云云,英枕被封了个偏将,赵馨儿被封为平原夫人,平原君府本来只是个江湖中人附庸风雅之作,如今却可以公然挂“平原夫人府”的招牌了。至于刘爽,便以进京另行封赏代替了。
圣旨宣读完,钦差卫队去平原夫人府上先把“平原夫人府”的金字招牌挂在门上,又把刘田等三人押解关入大牢,这才返回太守府。
张太守设下晚宴,第一次参加官府中的宴席,刘爽罕见地十分紧张,竟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要不是赵馨儿在旁协助,都有可能当众出丑。
酒足饭饱之后,史高由钦差卫队护送回府,刘爽等三人各自回府。
刘爽激动的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霍潮似是察觉他的异常,来屋里寻他,第一句话就让刘爽如同被泼了一头冷水一般:“我本来是来杀你的,如果天王察觉不对,她还会派人来的。”
刘爽直接跳起道:“他们总不敢袭击钦差卫队吧。”霍潮道:“或许不敢吧,但出个意外什么的还是有可能的,换句话说,你不和钦差卫队在一起,他们才是最安全的。”刘爽怒道:“堂堂朝廷大军还害怕一群江湖宵小不成?”
霍潮很少看他生气,就算是生气,也是演给别人看的,只好道:“好吧。”说着轻叹一声,就要离开。
刘爽道:“你先别走。”霍潮幽幽地道:“属下可不敢再打断王爷的兴致。”刘爽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是王爷。”霍潮道:“很快就是了。”刘爽道:“是啊!想到以后的生活截然不同,还有些期盼。”霍潮低头道:“那就不打扰王爷的好兴致了。”刘爽道:“不过做了王爷后有些事情就不方便做了,我想趁这段时间做完。”霍潮面色微变道:“什么事情?”
刘爽道:“扫除你的后顾之忧。”说着走到霍潮身边把门关上。霍潮面色一红,低下了头。
刘爽道:“天王的假冒天团估计已经进京了,但至今还没有皇上册封的消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上还没有彻底决断。我不清楚的是皇上是对他的身份还不确定,还是对是否要册封还不确定。”霍潮听他说的是这件事情,不禁有些失落道:“到了京城,这些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刘爽道:“他们敢有恃无恐的进京,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进京之人绝对是阁内高层,甚至于你的反正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不过有个事情他们是没有想到的,就是这里的使团被杀案。”
这次轮到霍潮没有心思了,道:“那又如何?”刘爽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已经充分得到嘞我的信任,暗中联系天王阁之人,就在京城附近,趁机将我一举成擒。”
霍潮微微一惊,道:“你是还不信任我?”刘爽道:“此话怎讲?”霍潮眼中含泪,怒道:“你还想用这种方法试探我?”刘爽手足无措道:“不是啊!反客为主之计而已。”霍潮怒道:“去你的反客为主!”摔门而出。
霍潮虽然冷漠凶狠,但从未说过粗话,刘爽夺门而出,正要去追,迎面却撞到了石隐,立刻停下脚步,道:“石先生,你怎会在此?”石隐道:“公子这轻功果然是天下一绝,如此迅速之下竟能戛然而止。”刘爽暂时没心思听他恭维,道:“石先生,您有何要事?”
石隐道:“公子莫急,霍姑娘不会回来的。”刘爽急道:“所以我去追她回来。”石隐道:“天王给她的是美人计,美人计得逞最大的标志就是女子可以随意撒娇耍横。公子无奈且追不上才是正道。”刘爽奇道:“石先生的意思是……”石隐道:“不管天后是不是真心,至少现在的效果不错。天后因为感情原因摔门而出,公子因为身有公事不能去追。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剧本吗?”
刘爽“唔”的应了一声,一天的悲喜让他丧失了所有的思考之力,只是觉得石隐既然如此说,多半是对的。
石隐和刘爽返回屋中,石隐道:“公子,要想证明他是假的很容易,但是要自证是真的却很难。”刘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算证明了那个人是冒牌货,也无法证明自己是真的。而更深层次的意思是如果能证明这张脸是皇子,也就成功了一半。
石隐道:“所以这第一步要做的不是他是假的,而是真的只有可能在公子和那个人之间。”刘爽道:“也就意味着现在我们还得由着他。”石隐道:“没错!现在皇上已经知道了一个公子在晋阳,很快就会知道另一个公子在长安,皇上不明真相,必会做出前方试探,何不让他先折腾许久。”
刘爽道:“万一最后既成事实岂不一切都完了?”石隐道:“如果公子不在晋阳出现,或许还有可能,只要公子在晋阳现身,皇上在看到公子之前,不会做任何决断,毕竟君无戏言,天威难测。”
刘爽在石隐的引导下,心绪也渐渐宁定,连连点头。
石隐继续道:“公子只需跟随钦差卫队一同回京,路上遇到什么事情都看霍姑娘安排就是。”刘爽道:“她的安排?”石隐道:“霍姑娘已经计上心头,只等公子配合。”刘爽道:“好!其中还要石先生多多提点。”石隐道:“在下谨遵公子之令!”
史高好不容易外派,自然是要多耽搁些日子,奈何年关将近,宫中还有许多事情,只停留两日就起驾回宫了。
刘田等三人被关入牢笼之中,被百余人的钦差卫队押解着招摇过市,史高武官出身,也没有坐轿,而是骑马被卫队簇拥着,刘爽和叶水君在他一侧,另一侧则是这次的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