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小狐狸”和精怪剧本一起消失的商聿沉,走向商氏集团的电梯口。
正要触碰电梯的开门键,一道略显熟悉的女声忽而传入耳廓。
──“商总。”
踩着高跟鞋的乔絮,“嗒嗒”走到他身旁,她穿着豆沙绿的通勤西装,一头长发扎在脑后,周身都散发着干练的意味。
只是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在无形中弱化几分气势,也营造不出女强人的风范。
她仰头望着商聿沉:“我没找到公用电梯,能坐你这部吗?”
商氏集团有七部电梯,其中六部属于公用,余下一部只为董事会的人员提供。
七部电梯间隔一段距离,身处停车场不太好找,乔絮难以确定方向也很正常。
“可以。”
小事而已。
商聿沉屈指浅触指纹识别锁,等电梯稳稳停在负二楼,率先迈开双腿往前走。
看他摁下楼层键,却不问她要去几楼,乔絮不禁将视线投向那双平静无波的瑞凤眼,一股挫败感骤然涌上她的心头。
她不曾表露出来,嘴角仍然噙着温婉笑意:“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儿吗?”
“你戴着工牌。”商聿沉的观察能力没那么差,先前就发现乔絮戴着的工牌了。
她的姓名、职位、工号全部印在有商氏集团logo的工牌上,一眼便清晰明了。
他没必要好奇。
“……你不说我都忘了。”
乔絮尴尬地垂下眼帘,才想起出门前怕遗忘工牌,提前将它戴在脖颈上的事。
气氛有一时凝滞。
她透过电梯的镜面,再看一眼没吭声的商聿沉,主动找他搭话:“我回国后投了很多简历,最先收到的就是晟江和商氏的offer,对比一下还是决定过来了。”
“职位一样吗?”
“不一样,晟江的文秘满员了,只能给我商务内勤的职位。”
商务内勤的待遇并不差,但它不属于总经办,不容易接触到晟江的总裁施灏。
总经办文秘则不同。
哪怕不常有进出总裁室的机会,可到底处在同一层楼,对乔絮来说也更有利。
商聿沉“嗯”声。
他不清楚乔絮心底的弯弯绕绕,也没过多关注她,一听见“叮”响便走出电梯。
亦步亦趋跟着他的乔絮,抬眸望向长廊的尽头,趁着周围没有人,又以庆祝找到工作为由,邀请他和施漫一起吃饭。
“你们周六应该有空吧?到时候再叫上段临濯和蒋予……”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商聿沉以老板的身份,淡淡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乔絮。
他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却让乔絮直观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乔絮心神一凛,挂在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也不得不咽下卡在喉间的话。
“好。”她不再多言。
一向公私分明的商聿沉,有意拉远和她的距离,一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二是避免给她带来不该有的工作便利。
他大步流星往前走,途经走廊旁边的办公区,不忘叫人送一杯咖啡到总裁室。
直至关上总裁室的门,也不曾回头多看乔絮一眼,更别提照顾她所谓的情绪。
“老板。”正好有事要说的成龚,端着泡好的咖啡进来:“钱我已经转给季从洲的助理了,但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什么?”
“我多转了二十万……”
昨儿时间紧,成龚没来得及找季从洲的银行账户,便通过他助理的手机号码在支付宝上给人转十万,结果那边又给他回二十万,还附带一张微笑的表情包。
无异于挑衅的行为,他能视而不见吗?肯定不能:“我一时上头就给他转了三十万,然后设置成拒收陌生人转账了。”
当时倒是爽了。
他想到那人看见转账消息,却不能再转回来的憋闷神情,还在家偷乐老半天。
后来看见银行发来的短信,意识到多转的那二十万是从他自个儿的腰包掏出来的,整个人瞬间麻了,也乐不出来了。
“你倒是机灵。”商聿沉意味不明地调侃一句,端起那杯咖啡,低头浅抿一口。
“那必须的。”成龚搓搓指腹,一本正经地暗示他给自己报帐:“他挑衅我不等于在挑衅您吗?该出的气肯定得出啊!”
到底是对方挑衅在先。
他被激得多砸二十万,也有季从洲和他打擂台的缘故,商聿沉自然不会怪他。
“行了。”商聿沉瞥一眼比着手势还不忘挤眉弄眼的成龚,拿起手机给他转账。
“谢谢老板!”
听见到账声的成龚,心满意足地看着余额:“我先出去忙了,您有事再叫我。”
商聿沉颔首。
他先处理昨天剩下的工作,等成龚来叫他开会,再挪步到距离不远的会议室。
会议临近尾声,两道突兀的震响传入耳廓,他循声看着自动亮起的手机屏幕,指尖往上一划,点开施漫发来的微信。
【你能回来一趟吗?】
简短一句话,既没有“商商”的前缀又不加表情包,还不道明是什么事,商聿沉只看一眼,心底便滋生出不妙的预感。
他回:【怎么了?】
对话框顶部那行“正在输入中”的提示,短暂在他眼前闪过。
新消息跟着弹出来。
──【有事。】
足够简洁的两个字,似在明晃晃地告诉商聿沉,新剧本已在悄然间拉开帷幕。
而他,只能配合。
*
比晨曦更强烈的光线,笼罩着静谧无声的檀苑,匆匆上楼的商聿沉没在客厅见到人,又抬脚走向二楼,循着从书房倾泻而来的阳光,推开那扇半敞开的门。
他看着漠然坐在书桌后的施漫,与之对视的瞬间,不详的预感变得更加强烈。
之前的施漫突然叫他回家,是因为剧本里的金丝雀怀孕了,这次又是为什么?
他猜不到。
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回来了?”施漫打破沉默,眸光平静地看着肆无忌惮伤害过她很多次的男人。
如今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
若按照七年之痒的说法,他们应当还处在甜蜜期,可事实上他已经有别人了。
她深呼吸:“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商聿沉屈膝坐下,视线紧锁那双不再有温情,只剩淡漠的狐狸眼。
“离婚。”
一句风轻云淡的“离婚”,却堪比震耳欲聋的雷鸣,猝不及防响彻在他的耳畔。
冗长的沉默蔓延开来。
她不再等商聿沉给出反应,直接将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你看看财产分割的部分,如果没意见的话就签字吧。”
还没适应新剧本的商聿沉,即便知道是假的,依旧阻拦不了协议上的字体幻化成一根根看不见的针,狠狠往心里扎。
他深呼吸,修长的指尖稍微用力地揉捏着眉心,平复着几乎遏制不住的情绪。
“给我个理由。”莫名其妙要跟他离婚,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也不能对症下药。
“你心里没数吗?”
“没数。”
他那副不知问题所在的架势,给施漫气笑了,索性拽下拢在他身上的遮羞布。
“周二晚上你在哪儿?”
“家里。”
“小模特家里吧?”她冷笑一声,眼神讽刺地看着他:“你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不论养多少女人都不会被我发现?”
“……”
得,又是渣男剧本。
养女人的是“他”,在小模特家里的也是“他”,商聿沉全程没参与,却要承担“他”留下的后果,可谓是不能再憋屈了。
他无奈道:“我没有。”
“敢做不敢当?”施漫根本不信他所谓的没有:“你在外面偷吃就算了,吃完还回来跟我躺一张床,你不觉得恶心吗?”
当然恶心。
但跟他商聿沉有什么关系?
他解释不清。
可不解释又显得心虚,抑或是变相的默认,他只能采取另一种方式来处理了。
“你有证据么?”
施漫哑然。
她确实没有证据。
即便前世查到很多东西,可十年前的自己,始终怀揣着等他浪子回头的期盼,哪怕发现他偷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提保留什么他出轨的证据了。
若是商聿沉有意操作一番,之后的她恐怕连一张有说服力的照片都拿不出来。
“不重要,反正我不想过了。”
他不承认也罢。
施漫的目的是离婚,也没必要在找证据一事上和他纠缠太久。
她绕过书桌:“签字吧。”
“不签。”
“你什么意思?”
“不明显吗?”揣测到现在的施漫吃硬不吃软,商聿沉很强势。
他抬起眼帘,饶是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也不落下风:“想离婚?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