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聿沉沿着她通红的鼻尖,吻至那张悄悄嘟起的唇瓣,温柔似水般轻触碾磨。
顾及着阿姨随时可能会过来,他没有停留太久,可即便如此,短暂交织的呼吸,仍然给他们留下能注入心间的余温。
“眼睛难受吗?都哭红了。”他抵着施漫的额间,从唇边溢出的话语全是怜惜。
“不难受。”
被柏木香包裹的小狐狸,蹭蹭他的鼻尖,还泛着一片绯色的眼尾都漫起笑意。
察觉到她的情绪平复下来,商聿沉俯身抽出两张纸巾,给她擦拭泪痕的同时,再度提及她不设防跟着季从洲走的事。
小狐狸单纯得像张白纸。
很容易被人骗。
纵然他能护住她,可到底不是时时刻刻在她身边,该教的还得教,不能因为她掉眼泪,便放弃和她讲明其中的弊端。
为了让她意识到,毫不戒备跟陌生人离开的后果,他还找出反诈中心的视频号,很是耐心地给她看被骗被拐的案例。
尤其是被拐的案例,他特意多挑几个给小狐狸看,还不忘问:“如果再有人说认识你,叫你跟他走,你该怎么应对?”
“我会叫他拿出证据,证明我们是认识的。”看过视频的小狐狸,已经意识到严重性,对于相似的事也有警惕心了。
毕竟她现在没有灵力,若是真被人拐到偏远山区,凭借她的本事很难逃出来,而相隔千里的商商,也不容易找到她。
她不愿和商商分离,更不愿面临暗无天日的生活,只能从一开始避免危机了。
“他要是拿出证据呢?”
“拿出证据也不跟他走。”她搂着商商的脖颈,认真道:“我肯定离他远远的。”
商聿沉稍稍放心。
他接着给施漫讲独自出门的注意事项,确定她全部听进去了,便不再重复提及,端起阿姨送来的果盘,喂她吃草莓。
红彤彤的草莓还沾着水珠,一股淡淡的果香随即拂过鼻尖,小狐狸被勾得迫不及待咬上一口,任凭汁水弥漫在口腔。
他微垂眼帘:“甜吗?”
“很甜,你也尝尝。”她舍不得让商聿沉吃草莓屁屁,捻起一颗最大的喂给他。
商聿沉微张薄唇,还没来得及碰到草莓尖尖,小狐狸忽然将它拿开,抬起下颚亲吻他的唇,让果香渡进他的口腔里。
等那抹薄荷香被果香代替,她才狡黠地弯起眼眸,心满意足地把草莓喂给他。
气氛霎时温馨无比。
原先听见哭声,还以为他们在吵架的管家和阿姨,远远瞧着两道相依的身影,蓄在眼底的担忧也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他俩相视一笑,又在霞光铺满天际的前夕,悄然转身,给那两道沉浸在温馨氛围里的身影,留下只属于彼此的空间。
*
清晨,万物初醒。
闹钟响起不久,一阵窸窸窣窣的浅响伴随着脚步声,萦绕在充斥暖意的卧室。
睡得不够安稳的施漫,骤然睁开双眼,以迷离不清的眸光,怔神望着天花板。
“吵醒你了?”
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润嗓音,幻化成一根柔软的丝线,拽回她漂浮不定的思绪。
她循声抬起眼帘。
那张如若谪仙的脸庞,倒映在瞳眸中,她恍惚地看着他眉眼流露出来的温柔,掩在被褥下的双手,不由得越收越紧。
指甲掐进掌心的细密疼意,清晰传向感官,饶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没有。”她再看一眼变得年轻许多的商聿沉,暂且稳住心神,低声给予回应。
商聿沉还没察觉到她的变化。
小狐狸若是醒得早,很容易出现反应迟钝的情况,即便她不够热情也很正常。
他俯身往前,薄唇在她的额间落下一记浅吻:“那你再睡会儿,我先出门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而来,记不清有多久没被吻过的施漫,背脊一僵,心底漫起的酸涩,几乎快溢出那双无波澜的眼眸。
她扯着唇角:“好。”
等那道身影走出卧室,被暖意包裹的施漫,翻身坐起来,扫视一圈无比熟悉的环境,迫不及待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犹记得在濒临死亡的前夕,那道在耳畔问她,愿不愿意重来一次的缥缈声音,她便难以遏制那份急迫,指尖发颤地摁熄手机屏幕,紧紧盯着壁纸上的日期。
当相隔十年之久的年份,闯入视线的刹那间,施漫的心底仿佛掀起惊涛骇浪。
她真的回来了……
能重来的喜悦,交织着前世痛苦压抑的记忆,似密不透风的网,倏然笼罩而来,让她的喉咙发紧,忍不住痛哭出声。
充满悲戚的哭声回荡良久。
一滴滴泪珠悄然滑落,裹挟滚烫的温度,淹没她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
彻底将情绪发泄出来的施漫,以指腹揩拭着模糊视线的泪珠,徐徐放松始终紧绷的背脊,倚靠在床头上深吸一口气。
她垂眸看着身下的双人床,不免忆起六年前的商聿沉,明目张胆带着别人往上躺的画面,瞬间恶心到胃部翻滚不止。
或是心理和生理引发的双重不适太过强烈,她不愿在这么窒息的环境待太久,稍稍思索一番,便穿上拖鞋直奔书房。
既然能重来,她肯定不能再重蹈覆辙了,首先要改变的便是和商聿沉的关系。
她坐在书桌前,眸光紧锁着由暗至亮的电脑屏幕,操控鼠标点进左侧的文档,屈起指尖敲着键盘,轻轻打出五个字。
──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