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寒气逼人,江予霖脸上的笑容发苦,后背好似缠绕一条毒蛇,令人遍体生寒,手心也直冒冷汗。
不会真想杀她吧?
须臾,稳定好情绪,抬手轻轻推了一下刀刃,手就被划了道细小的口子,渗出血珠。
好家伙,这么锋利,她就碰了一下!
贺砚舟看着她的背影,察觉不对,收回手中的刀。
江予霖一个转身顺便往后退了几步,望着他浅浅一笑,“贺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小福子一听是恶迹斑斑的锦衣卫指挥使连挣扎都不敢了。
贺砚舟狭眸看着她,手上的青筋毕露,浑身都透着一抹危险的气息。
江予霖摘下帷帽,察言观色,深知此时不能轻举妄动,今时不同往日,不做人的事做多了,自然心虚,看脸色就知道肯定是气极了,这下她也不敢胡搅蛮缠,毕竟头再铁也架不住那把刀。
“能不能,先把我的人放了?”江予霖乖巧道。
贺砚舟挥了一下手,常翊听命松开了他。
江予霖琢磨了一下,很好,她还有救。
小福子摆脱钳制,劫后余生,贴着墙哆哆嗦嗦地跑到她身后。
主仆俩一个比一个怂,都是蔫头耷脑的鹌鹑,她拗不过贺砚舟,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一同走出小巷。
“贺大人,也是来找孙禁军贪污军饷的账本?”
无人理睬,小福子默默跟在身后,感觉他们二人的关系不同寻常。
贺砚舟原本以为她不能自由出入皇宫,所以替她查孙楚鸣的事,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她只是单纯的想避开他而已。
江予霖的这些小动作他都能猜到,太后和首辅是闹翻,小皇帝与她又不亲近,太后现在独木难支,唯一的倚靠就是孙楚鸣,从尚食局她就在算计这些事,还用吴忪来误导他。
到头来,还是在防着他。
宫变不是小事,更何况是在太后的万寿节上。
为了他那个蠢弟弟,真是疯了。
影卫上前汇报消息,贺砚舟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江予霖把手藏在袖子里,捏了捏手上的伤口,正愁找不到话题,就看见一个找事的。
吴保呲牙咧嘴的捂着脑袋的包,让门口两个跟班把客栈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奈何没找到人。
威逼利诱之下,小二抖着手给他指了路,“后门,走的......小巷。”
“敢骗老子,回来宰了你!”
撂下话,吴保气势汹汹追了过去。
贺砚舟一身玄衣藏于阴影之中,但她的披风是浅蓝色的,吴保一眼就瞧见她从巷子走出来。
吴保掐着嗓子破口大骂道:“你个小贱人!敢踹老子!”
江予霖掩面,吸了吸鼻子,“贺大人,能不能借匹马,我得赶快离开这里?”
“跟谁说话呢!?”吴保呵斥道,“他娘的,难怪看着你眼熟,上次老子绑的人不就是你么!”
贺砚舟抬步走出来,吴保瞬间熄了火,哑口无言,人僵在原地。
江予霖翻身上马,常翊把马鞭递给她,“多谢,下次见面再说。”
小福子看了贺砚舟一眼,指着吴保,壮着胆子小声说道:“那个......那个人想占人便宜!”
江予霖轻笑一声,并未多说,拽着他上了马背,策马离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贺砚舟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幕中,侧目看着那个衣衫不整的吴保。
*
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江子淼神情恍惚,汗水完全浸透了里衣,茫然地看着周围古香古色的环境。
侍立一旁的宫女,看他醒过来后,立刻跑去坤宁宫告知皇后。
江子淼刚经历一场车祸,腿肚子发软,颤颤巍巍地走下床,“这是哪?”
宫女听得大惊失色,连忙道:“殿下,这是毓庆宫啊,您不记得了?”
江子淼眨了眨眼,“我不是你们殿下,你们找错人了,请问,看到我姐姐了吗?姐姐和我一起出来的。”
“殿下,奴婢一直在您身旁伺候,寸步不离,怎么可能找错人?”
“都说了,我不是你殿下,而且我也不认识你,这位姐姐你怎么穿的这么奇怪?”
话落,宫女顾不上规矩,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半晌过后,皇帝,皇后,太医都得知消息,一同来到毓庆宫。
江子淼从几个小太监口中得知,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不是李策年,更不是皇子,我不是他,你们能不能帮帮我?”
皇帝看着他,震怒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是他,是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这里的人!”
“来人,把他关起来,让太医好好诊治,什么时候能认清自己,再放他出来。”
“我想回家!我不是五皇子!救——”
皇帝派人将他关押在毓庆宫,自此,五皇子得了疯病的流言甚嚣尘上。
温宜气得手抖,转身扫掉桌上的茶具,“真是疯了!这就是他给我过继的好儿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关起来,谁都不准见,别丢本宫的脸!”
江子淼在毓庆宫关了四年,无人注意,直到先帝驾崩,立下遗诏让五皇子登基。
曹进海侍奉在他身旁,小心叮嘱道:“陛下,往后的日子咱们得听太后的话,得会讨她欢心,千万不要惹她生气,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是别人问起,陛下都要回,都听母妃的意思,她是您的母妃,这点可千万要记住。”
李策年道:“如果不听话,他们还会把我关起来吗?”
“您现在是陛下,他们不敢再关您了。”
“那我能杀了他们吗?”
“陛下!她是您的母妃,此话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
“可他们会杀了我啊,曹公公,那碗汤药里有寒食散,他们根本就没想让我活着,四年来,他们从未停止。”
曹进海侍奉先帝几十年,又怎会不知后宫里的血雨腥风,“陛下,老奴誓死效忠陛下!”
李策年被这场梦搅得心烦意乱,扶着额头,朝殿外喊了一声,“曹进海。”
曹进海伏在地上,“陛下,奴婢一直在。”
李策年披了件衣服下来,“姐姐呢,回来了吗?”
曹进海答道:“来看过陛下,刚走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