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泰楼一如平常,门前各种彩灯,宾客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江予霖吃的差不多,就撂下筷子,起身去净手,“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小福子狼吞虎咽,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饭,回了她一句,“我,我真没想到能在上泰楼吃上饭。”
一满桌子的饭菜,小福子风卷残云,半晌过后只剩空盘。
江予霖阖眼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思量着这最近发生的事。
“话说,我们就这样跑出来,陛下不会怪罪吗?”
小福子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饭钱是人家付的,她都没吃几口,到头来却是自己撑得不行。
江予霖睁开眼,看着他笑道:“怪也只会怪在我头上。”
小福子不解道:“那咱们出来是要做什么?”
“找孙楚鸣贪污军饷的账本,堵那些言官的嘴。”江予霖从袖子里扔给他一把短刀,“防身用的。”
小福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摊开手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磕巴道:“什,什么意思?”
江予霖淡声道:“我若是杀了他,那些言官不会善罢甘休,最后都会去指责陛下,用这些东西可以堵住那群人的嘴。”
小福子还是不明白,恍惚片刻,“不对,你要杀孙禁军!那咱们是要去暗中潜入赌坊吗?”
江予霖笑道:“他把账本都藏在那里,我们根本就进不去那间赌坊,孙楚鸣对我有所防备,守在门口的护卫肯定都见过我的画像,女子进出那种地方本就惹人注目,就算乔装打扮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小福子听得一个哆嗦,颤声道:“那我一个人,我不敢啊。”
“谁让你去了,我只是带你出来兜兜风,要查他的另有其人。”
*
李瑥川一身月牙袍白衣,眉眼如画,站在月光下,衬得整个人矜贵出尘。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说得大抵就是他这样吧。江予霖心里是这样想的。
李瑥川是大理寺少卿,找他来查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
江予霖拱手行礼,“世子殿下。”
李瑥川收回视线,敛眸作揖,温声道:“江姑娘许久不见。”
江予霖客气一笑,道:“上次在宴席没来及打招呼,只能私下约世子殿下出来见面了。”
李瑥川不敢直视她,倒了杯茶推过去,“听闻江姑娘前段日子一直住在侯府,一直未见面,想来还是缘分不够。”
江予霖尴尬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念道,这你就得问贺砚舟了。
“江姑娘,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还不错。”
虽然是很寻常的问候,但听语气也听出其中的关切,所以她回的也很真挚。
小福子插了一句,“姑娘还认识世子殿下?”
“之前在净延寺,我偷听江姑娘偷听抚琴,被她发现了。”
“实不相瞒,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就会那一首,当初老师让我陶冶情操,就坚持了一段时间,练的不怎样,还被人听了去。”
两人唏嘘几句,便扯回了正题。
李瑥川拿出信件,“江姑娘为何觉得他把账本藏在万钱坊?”
江予霖道:“早上我才挑衅他几句,下午他就往万钱坊增添人手,想来,他那点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在那 了。”
“孙楚鸣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现在在晋安城真没几个人敢惹他,上次有个官员当街骂他几句,直接被打断了一条腿,你居然还敢惹他。”
“我派人查过了,他名下庄子不少,再加上他弟弟的,一个个查肯定是查不过来,只能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李瑥川叹息一声,“万钱坊是记在孙楚鸣弟弟名下的财产,赌坊规模不大,但每天都挤满了人,鱼龙混杂,赌坊里的人呼卢喝雉,孤注而掷,去岁年末就已经闹出了好几条的人命,只不过他们身后有人撑腰,案子一直积压在大理寺,无人受理。”
江予霖斟酌一番,说道:“所以,我只能拜托世子殿下帮忙查找账本了,其他人实在难以信服。”
李瑥川愣了一下,眼中很快恢复平静,点了点头,“可以,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多谢世子殿下。”
“惭愧,职责所在,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李瑥川顿了顿,“那江姑娘为何要做这些事?”
江予霖学着他的语气,“惭愧,还不能说。”
李瑥川被她逗的一笑,“那就等江姑娘想说再说。”
聊完,两人一同站在窗前,观察对面万钱坊的情况。
那里进出的人不仅有抬着轿子来的朝廷官员和世家弟子,更有衣着褴褛的普通百姓。
江予霖颇为无奈,在这里面,达官显贵可能只是寻个乐子,而那些普通人却押了全部的身家。
小福子抻了抻她的的衣角,小声道:“那个,上次带走你的那个太监也在。”
“还真是,”江予霖眸子暗了几分,想起来那个掐她胳膊的老东西,“还真是冤家路窄。”
李瑥川问道:“吴保?”
小福子点了点头,“他是厂公认得大儿子,我听宫里人说,他给自己在外面找了一个十几岁的媳妇。”
要知道吴保已经四十多岁了。
李瑥川皱眉,说道:“前两天他糟蹋了一个姑娘,她老父亲跑遍京城,家里的钱也都花光了也无处伸冤,只得带着姑娘离开了这。”
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李瑥川乔装带人潜进了万钱坊,晚间天凉,李瑥川临走还给她留了件披风。
“马上就要子时了。”小福子揉了揉眼睛,提醒道,“我们得赶紧回宫了。”
“还真是。”
江予霖穿上那件披风,还带了帷帽,以防被门口的护卫认出。
刚出雅间,就碰见路过的吴保捏着尖细的嗓音,“呦,捂着这么严实,见不起人?”
小福子把头埋进衣襟。
两个人怎么看都十分可疑,但这里是挨着赌坊,有些人不想曝光身份,都做了伪装。
小二知道他起了歹心,壮着胆子上前挡住她,赔笑道:“爷,您订的房间在里面,小的带您过去。”
吴保一脸奸笑,“她是你们这儿的人?”
小二硬着头皮,低声道:“爷,客人,客人。”
吴保伸手去撩帷幔,“我怎么瞧着这么眼——”
还未说完,就被人一脚踹了下去,连滚了两圈,摔得晕头转向,晃了晃脑袋,发现楼口没人,气得发出一声尖叫,“是谁!”
江予霖没敢和他碰面,店里的人带着她走的后门,还给她指了条隐蔽的小巷。
没走多远,肩上一沉,小福子已经被捂嘴按在墙上。
“转过来。”贺砚舟道。
江予霖愣了一下,她这辈子都没想到,那把黑刀能架到她脖子上。
原来贺砚舟早就盯上了孙楚鸣的赌坊。
他们两个想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