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嘲风忍不住动了动眼皮,那房间岂止是大,还和他自己的房间打通了呢。
邢战听到云阮回来的消息,上了楼想和她说一下大学入学的事,结果一上楼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黑衣冷面的小哥儿,这人他还是认得的,是跟在江熙宸身边的,听说是个秘书,怎么看着像个保镖?
“在里边儿?”这一看就是江熙宸在,但邢战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嘲风个子高大,一身黑衣墨镜,理所当然地挡着门口,双手交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邢战愣了一下道:“那我过会儿再来吧。”说着就转身准备离开,可一转头便突然想起来,这是他家啊!
脸色有些难看,邢战深吸一口气,以前阮阮还小就算了,现在已经成年,江家那个小子大白天的和她缩在屋里,门口放个大门神,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纵然这棵小白菜也不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可好歹栽在自己家的菜园子里,怎么也不想被别人家的猪拱了……嗯,虽然江家这个是金猪,那也不行啊!
原本将云阮接回家就是想好好照顾她长大,也算成全了自己对于故爱的遗憾,可之前莫名其妙就被江熙宸把人拐走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明明是自己家,又不是江家,居然还放个人守门,这是个什么道理?!
邢战皱了眉头,看着眼前估计超过了一米九的大门神,“你让开。”
嘲风垂着眼睛看了一眼,侧身敲了敲门,却还是没有完全让开。邢战心里这个气啊!
很快,门便打开了。
“邢叔叔。”
看到云阮衣衫整齐,脸上的表情也很自然,邢战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只是看到她身后站着的江熙宸,脸色又开始臭了起来。
江熙宸也不傻,自然知道邢战不高兴了,可是对他来说邢战也不过是个不怎么重要的小角色,压根儿不会令他放在心上。
“阮阮,这是敬贤大学部的通知书,你要好好念书,这四年,不能再像小的时候那么任性了。大学还是要念完的,有了这个敲门砖,往后才能在社会上生存。万一以后邢叔叔不在了,你也能养活自己。”邢战说的苦口婆心,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社会有个大学文凭是基本啊,他们那一套什么天师啊玄门的东西他觉得不靠谱,当初答应江熙宸将她带走也是定好了必须让她回来上完大学的,也算是他能给她的一份保障。
“谢谢邢叔叔。我知道啦。别说的这么夸张,哪里会不在了……”云阮哭笑不得地接过通知书,心里也是不好意思,总是麻烦邢叔叔为她做这种走后门的事,这次她怎么都不会再任性了。
邢战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大吉利,像极了一个拿人家孝心逼迫人的老头子,掩饰了一下,挑了挑眉,“也得谢谢江少。”虽然对江熙宸有意见,可不得不说,这敬贤的通知书,没有江家可不容易得到,他这个后门走的,直接就走到了人家敬贤四大家最大的一家里了啊。
云阮没多想,转头甜甜地谢了江熙宸。
江熙宸扫了一眼那通知书,淡淡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一张纸,也值得人抢破头,从大学里毕业的人何其多,到底也不过是一纸文凭,有真才实学的人却只是少数,邢战要的是一张纸,可他要的却是阮阮的开心和自保的能力,阮阮克和他们这些凡人不一样。
再说了,阮阮根本不需要养活自己,因为他会养她的啊!
“熙宸啊,你跟我来一下。”邢战看了一眼江熙宸道。
本来也是没什么事,就是想和阮阮说说话,增进父女感情,但现在江熙宸在这里,邢战也不好说什么,反正看他不顺眼,干脆把他带走,这大白天的,孤男寡女在一个屋里还派人在门外守着,怎么想都让他这个养父心里不舒服。
书房里关上门,邢战也不用在云阮面前伪装了,立刻摆出一张岳父脸对着江熙宸。
“阮阮已经18岁了,也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你能为阮阮着想,和她保持距离。”邢战开门见山,虽然他也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很开放,可那不代表他们家的孩子也必须像那些孩子一样。再说了,眼前这个江家少爷长的一张招蜂引蝶的脸,从小就心思深沉,狐狸一样的让人摸不清脾性,阮阮那孩子傻乎乎的,跟个小白兔一样,这小白兔落在狐狸嘴里,还能有好?
江熙宸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姿势肆意地在沙发上靠了靠,“邢伯伯,我会娶她的。”意思就是,你别瞎操心了,她跟谁都该保持距离,唯独和我不需要!
“这话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随便说的。”邢战瞪大了眼睛,江家那家业,能让他自己找媳妇儿?真是,还是太年轻啊,哼了哼,他道,“而且,你要是喜欢阮阮,就不要总是招惹一些不必要的人。”生日宴会上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堵的时候,也不见他不高兴,现在也好意思说要娶他家阮阮?真当他家阮阮没有娘家人了?哼!
江熙宸眨眼睛,没想到邢战对阮阮还挺真心的,他心里的不满倒是少了,笑得温和:“我从来不玩过家家。邢伯伯也是聪明人,又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身边从来都只有阮阮一个,那些不必要的人我从来没有看在眼里,都是不必要的人,何必做多余的动作。”换句话说,他真的是连表达不高兴不喜欢的功夫都懒得做出来,也免得与那些人纠缠。
邢战回想起来他确实没在江熙宸身边看到过他和别的女孩子那么亲近,虽说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但也都是她们一厢情愿的,他从来没有回应过什么……现在听他这么说,难不成还是懒得回应?那还真的是很随性了,要知道圈子里的这些孩子们的交往总是会影响到上一辈的决定的,他这样独善其身,不曾伤过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心,也没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接近过,倒是显得那些小姐们不懂事了,无怪乎那些女孩子的老父亲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商场上反而自觉理亏的对他多加照顾……
想通这么一个因果,邢战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刚刚二十一岁的男人,突然觉得他这眼角带笑的样子不仅像狐狸,还像大尾巴狼啊!
“那江家……”邢战自己就是门当户对的受害者,忍不住有些担忧,再说什么恋爱自由,说起来,不管家族大小,还是隔着门当户对四个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现实啊,他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想法,以后会害了阮阮,因为这种事情,女子总是弱势的一方,他能保证阮阮的衣食无忧,却无法保证她不伤心。
江熙宸却没了耐心和他说这些无关的事,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袖口,道:“邢伯伯,我这个人,一向随心惯了,想要的总会得到,不想要的,谁也勉强不了我。倒是我有一句话想问问邢伯伯你。”
邢战一愣,明明是自己把他叫过来教训警告的,怎么这会儿像是自己被谈话了,可江熙宸的目光那么冷静那么危险,让他心里没来由的一跳,从椅背上起来,坐直了身子。
“邢伯伯,若是你的妻子要对阮阮下狠手,你还会护着阮阮么?还是说因为那人到底是你的妻子,你便会两边维护,让阮阮委曲求全?到时候,必须要选择一方的话,你又是什么立场?”
江熙宸声音冷淡,并不似平时漫不经心的语气,邢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下狠手?白百灵这是要害命还是怎么的?虽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夸张了,邢战还是觉得心里一突,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他只当白百灵一直都不喜欢阮阮,过了这些年,也知道她不会真心接受阮阮。
邢战一时不明白江熙宸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却也是认真的思考起来,不过越是认真,反而心中迷茫,因为他从未想过会有必须选择其一的情况。纵然对白百灵这个妻子只有基本的尊重没有什么爱意,但她毕竟是自己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
现在被江熙宸问到,他心里也在问自己,若是有一天白百灵做了错事,他该如何才能对得起阮阮又对的起自己的孩子呢?
看到邢战的犹豫,江熙宸脸色渐冷。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江熙宸声色冷硬,也不表面与他客套称什么邢伯伯了,转身便走。
“熙宸……”邢战站起身来,也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眉头夹得死紧,最终重重地坐在了老板椅上,抽了一支雪茄,狠狠地抽了一口,心思不由得转动起来。
江家这孩子对阮阮是认真的!
吐出一口烟,邢战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难不成是因为白百灵做了什么事?他与白百灵分房已久,她在做什么,他还真是不知道,想到这里,邢战起了身,朝白百灵的房间走去。
敲了敲门,忍不住开门,白百灵居然不在家,邢战皱了皱眉头,如今还真是陌路夫妻,他竟然连她在不在家都不知道,也不晓得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还要来做什么,要是自家老头子还在,看到他一手促成的婚姻变成这样会不会后悔呢。
苦笑一声,邢战准备带上门离开,却不经意地发现一个上个锁的矮柜,看起来尤为怪异,这间房间是他们的主卧,不想与她同房,他便让出了主卧给她,可原来房间里并没有这么一个矮柜啊。
很久不曾踏入主卧,整个房间的气息都令他觉得陌生,邢战吸了口气,踏进了屋子,蹲在矮柜前,似乎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将雪茄拿的远了些,他凑近了细细的闻,竟然是寺庙里那种香火味。
白家自称有什么保家仙,旁支也都供奉着,可他不信这些,向来是不喜欢白百灵神神叨叨在家里供奉的,甚至专门给她买了一处房产,命令禁止在家里装神弄鬼的,她也一直都是将她家里那什么保家仙供奉在那处房子里的,很多年前她还专门带他去看过。
白百灵还骄傲地说过,保家仙就是保护他们白家的,佛挡杀佛,神挡杀神,非常灵验。
联想到江熙宸的话,邢战脸色阴沉,他虽然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也知道汉代有巫蛊之术的典故,湘西有驭尸千里的传闻,要是白百灵敢在邢家弄什么邪乎的东西害阮阮,他和她就真的完了,这名存实亡的婚姻不要也罢。他给过她机会的,只要她做个好母亲,把心思都放在儿女身上,他也给过他们机会,愿意与她做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不曾苛待过她……可这些年,她不满足,教坏女儿,溺爱儿子,又针对阮阮,她这是在逼他。
邢战站起身来,在房间里静静地站着,心思百转,直到那雪茄燃尽了,心里也算是想了个清楚,冷漠地看了一眼那矮柜,带上了门。
当晚,白百灵回来的很晚,一进房间便觉得有些烟味,伸手就打开了窗子,却是想了什么,心头一跳,这烟味,难不成是邢战来过了,她下意识地赶紧查看了一下矮柜,柜门上的锁完好无损。
收拾妥当,她若无其事地起身关紧了门窗,关上了房间里的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时钟,直到时钟过了凌晨1点,四下寂静。她开了矮柜门,又打开佛龛上的小门,拿出两根白色的蜡烛点上,又拿出一张符纸和一个巴掌大的人偶放在佛龛前,将那巴掌大的人偶压在符纸上。
人偶身上写着一个生辰八字,颜色有些暗红。若不是邢战这么大张旗鼓地弄了这么一出生日宴会,又将生日日期写在了蛋糕上,她还不知那丧门星的生日呢。而那张符纸,若不是丧门星自己送上门来掉了这么一张符纸,她也不好得到她贴身用过的东西。
想到此处,白百灵笑了,她的脸在烛光下落下阴影,略显狰狞。
从红纸包里拿出一根缠着红线的针,她口中念念有词,拿针刺在自己的手指上,滴了一滴血在那佛像的莲花座上,虔诚地上了香。最后,将那针插在了人偶的眉心处。
“唔……”
邢家另一处房间里,云阮眉心一痛,却未痛醒,只觉得像是堕入了一个深沉的梦境,她在梦中百般煎熬,不安地翻了个身,身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很快便消失不见。
没过了几天,甄雨欣如预料之中在古董街出现,一脸惨白的找上了云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