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几天甄雨欣一直都没闲着,除了照顾医院里的婆婆,自己还抽空去医院做了检查,还真是让云阮猜对了,她却是怀孕了,只是这次的孩子乖巧安稳的很,怀孕40天也没有让她察觉。
婆婆张红一开始还遮遮掩掩,听她说了怀孕的事突然很是开心,这才将自己请符的事说了,也不觉得自己被骗了,差点就从病床上直接跳起来扶着儿媳妇回家了……
原来张红那日确实是在黄文那里买过符的,不过求的不是平安符,是求子的,想给儿媳妇求子用。老人家有些重男轻女,原本豆豆出了事的时候还寄托希望于甄雨欣肚子里的男胎,谁知生下来是个女孩,家里一下子没有男丁了,这事让老人家心中不得开解,所以才动了请符求子的心思。
可谁知那天,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家铺子里去了,在那家铺子里遇到一个道长,说她求的符是假的,若是10元钱就能生儿子岂不是谁家都有男孩了,老人家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啊,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被骗了。
那道长对张红说她家福薄留不住男丁,原本也是有男丁的,但是没能保护好,幼年夭折了。张红当下一听,“没能保护好,当下夭折了”这不是说的就是豆豆么,立刻对这道长有了几分信任,便向他打听可有什么方法求一个男丁保下来。
道长却是先问了她一个问题,问她为了家族香火是不是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张红早年丧夫,生了三个女儿,就那么一个儿子,为着这一个儿子当年也是被公婆紧紧盯着好几年,当年自己儿子结婚生子,她心里不由得就期盼男孩,总觉得自己这辈子总要对他们齐家负责,将他们家的香火延续下去。她已经活到这个岁数,没什么牵挂,也就是家里没了男丁,让她觉得难以面对自己早死的男人,所以便点了头,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代价付不起的。
道长一张口便是三十万。
三十万,对齐家这个新中产来说不多不少,可是这个钱张红却不能开口问儿子儿媳要啊,他们都是生男生女随缘的人,怎么可能给她三十万来求符?这道长人很好,说她不会亏,因为看她为人虔诚善良,会送她一个小佛像,保佑她家子嗣。
只要是个女人,都拒绝不了赠品,这买个符还送个小佛像,听起来很值啊,所以张红咬咬牙本着舍不得钱财得不到男丁的想法用了自己的私房钱。
那符也是厉害,10块钱的符软踏踏的,可三十万的符纸不仅沉甸甸的,而且还会发热发红光,张红出身农村,小时候家里有人生病叫魂什么的玄乎的事也是见过的,所以更是信任这个符,欢天喜地地捧了回去,按照道长说的放在枕下代替儿媳虔诚许愿,只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效果最强的时候偷偷放在儿媳妇的枕头下面,促成好事。
这事她本来是打算瞒着儿子儿媳的,毕竟儿媳妇年龄也大了,看样子不愿意再生孩子,她虽有不满,却也不是什么恶毒婆婆,做不来那种给儿子另找女人的腌臜事。所以就动了这么个小心思,想着就算是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自己也算对得起齐家人了,往后阴间相见,她这一辈子做他们齐家的媳妇心里不亏。
可谁知前一段时间电视上连续曝光了好几家坑骗老人的新闻,诱惑老年人买天价补药买虚假理财产品……其中一个便是假道士骗老年人买寿命求天价符,再加上小区里的几个城市出身的老姐妹的议论,看不上那些没文化的老头老太太,说他们被骗钱也是活该,张红想着自己刚花了三十万求得符,心里一赌,隔天就犯了病,住进了医院。
甄雨欣将婆婆和自己说的这些事讲给了云阮听,至于她那符根本不是什么求子符反而可能会让她这孙子不得好死的事没和她说,恐怕她听了该抢救了……
云阮听她说了这些,确认了几个日期,倒也不慌,反正这符纸原本也没到七七四十九天,而且拆开看之后法力也散去了,构不成威胁,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等等,刚才您是说那个道长除了符纸还送了一个小佛像?”
“是啊,婆婆是这么说的。”甄雨欣也反应过来,那符纸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小佛像也不会是什么好的,还是得赶紧找出来销毁才安心。
想起来佛像,云阮就难免想到在白百灵房间里看到的那尊佛像,眉头一皱,身子禁不住抖了抖,她所见的邪祟都是纯粹的恶,哪怕是因为有各种不得已的原因为恶,也终归是恶,可那尊佛像不同,似神似鬼,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您婆婆是不是在极乐阁求的符?”云阮有些不安地问道。
甄雨欣想了想,婆婆确实提到过那个店铺的名字,好像真的是极乐阁,她一心想着赶紧和小师父说这件事,倒是忘了,她一会儿还得去极乐阁找那个害人的道士,问问他是何居心!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云阮心里一沉,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联系不起来整件事,她沉默了一会儿,问甄雨欣:“刚才是说,您婆婆是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极乐阁?也就是她原本并不知道极乐阁,没有打算去那里对么?”
甄雨欣不知道张红知不知道极乐阁,不过当时她确实是说走着走着便到了那里,遇到那个道士也是偶然。想到这,她便点了点头。
“那麻烦您帮我看个摊子,我去极乐阁看一眼。”云阮站起身来。
甄雨欣上前道:“我也一起去。”
云阮一时抓不到头绪,看了她肚子一眼,还是说了句:“我还是觉得您留着这边好些。”
顺着她的目光,甄雨欣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想着肚子里现在有了个小生命,虽然让她无知无觉的,却也是十分珍贵,马虎不得,也不再坚持,目光送了云阮朝一片灯红酒绿走去。
一旁一直侧耳听热闹的黄文看了看云阮渐渐消失的背影,嘀咕一声:“又是极乐阁啊……”
不管怎么说,甄雨欣都认定了黄文是个骗子,他那筐子里求子符平安符姻缘符一抓一把全是一个样,任凭他那张嘴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骗子!
只不过,听他似乎也知道什么的样子,甄雨欣忍不住问道:“极乐阁怎么了?”
黄文胡子拉碴的长了一脸,邋里邋遢的,形象上让人看着就像是个神秘兮兮的老江湖,他故作高深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个极乐阁啊,听说没人知道几点开门营业,只有心里有怨念的人才能找到……不过你也别太快害怕,传言都是玄乎其玄的。”
这话也是古玩街上瞎传被黄文听来的,毕竟这么一条百年老街嘛,除了骗子假货也盛产怪诞,古玩街上的人没几个当真的,都是为了吸引客人的谈资啦,只是为了吸引客人,而不是为了吓跑客人。
甄雨欣却是脸色白了白,她可是见识过鬼怪的,只不过那个鬼是自己的儿子罢了,她是相信世界上有玄乎其玄的事情的。这极乐阁一听便是自己挑客人的,当年她见到的那个极目道长,不也是对方来找上了自己么……
多年前的事情,和现在的事微微有些重合,让她有些紧张的握住了胸口挂着的银质护身符。
“不行,我得去看看。”甄雨欣起了身,她得去看看这个极乐阁和那个极目道长到底有没有关系,为什么就盯上自己了呢?豆豆已经被他们害的魂飞魄散,她摸了摸小腹,心中念叨:孩子啊孩子,你乖些,你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你帮小师父看下摊子,我得去找她。”甄雨欣对着黄文没法子好脾气,即便是拜托人的话,还是甩了他一个冷脸。
黄文嬉皮笑脸地应了,也不在意。
上次去过极乐阁一次,路已经记下来,这一次云阮找的很快,轻车熟路便到了极乐阁门口。还是和上次一样,店门紧闭。
可是……她扒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上次塞进门缝里的桃木签已经没有了。
这就是说明,这些天里极乐阁的门是开过的,原本那根桃木签塞进去时是从里面搭在门槛下的,从门缝里便能看到那黑色的签头,然而现在却看不到了。
“这家店没开门。”
身后又是这道声音,若不是之前听过,云阮恐怕是又要跳开了。
这男人还是一点声息也没有,全身散发着一股未知的气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这家店没开门。要不要到我的店里坐坐?兴许有你想要的东西呢。”戴帽子的男人还是说了同样的话,这让云阮觉得更不舒服了。
只是,她想要的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他能知道?
如果第一次是让她觉得诡异的话,这第二次足以让她产生好奇心了,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让她觉得很是排斥,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让她不想靠近。
可是,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会不会和极乐阁有什么关系呢?
云阮紧张地抓紧了拳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极乐阁,又看了一眼眼前帽檐低低的男人,想了想,道:“那就去你店里看看,不过,要是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怎么办?”
男人声音沙哑,笑得让人头皮发麻,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笃定地说:“放心,会有的。”
这人遮着脸,不以真实面貌示人,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开个店铺也很是狂妄,说什么总会有别人想要的东西,真是令人喜欢不起来。云阮心中冷笑,轻轻拨了身后束发的诛邪绫缠在手腕上捻着,跟着男人朝旁边的店铺走。
走到门前,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店铺的招牌,木牌上是空白的,没有名字,心里的古怪感又上来了。
撩了黑色的门帘,男人比了个请的姿势,云阮到底是有些年少自负,眉头一抬,伸腿就迈了进去,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人故弄玄虚的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小的一间铺子里放着一个屏风,隔成了前后两个区域,屏风后点着灯,映了些影子在屏风上,外面的区域窗门紧闭,屏风后的区域看不见,却是晃动的影子让人觉得那后面有风从后窗户里进来。屏风前放着一个莫名其妙的软椅。
显然外面的区域才是做生意的,玻璃橱窗里放着各种手串晶石挂件,摆放整齐,而且十分精致。不像入口处那家梵音袅袅的店,这家店里安静无声,只有拐角里堆着一个活水山石,有哗哗的流水声,水流到上面的小桶里,满了便由着重力放下杠杆哗啦啦地流下去再引着水向上,是很常见的风水摆件。
看起来也是寻常的一家玄学饰品店,在古玩街上并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店里点着香,似是檀香,却又有些若有似无的甜腥味,让云阮身子有些发软,就连捏着诛邪绫的手指都松了松。
她已觉得不妙,摇了摇头,强打精神,咬了下唇,清醒了几分,脚下发虚地朝门口挪了挪,道:“真可惜,你这店很一般,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得走了。”
店铺本来就没有多大,几个转身就转过来了,虽然往店门移了几步,但和那男人还是没隔多远。
男人朝她走来,轻而易举地就捏住了云阮的手腕,诱着她往软椅处走,“别急,还没给你看到你想要的呢。”
缠着绷带的一只手,让人感觉不到温度,云阮眉头一跳,却是挣不开,任由对方将自己拉到软椅上坐了下来。
“闭上眼。”
孤身一人像这样力量被人牵制着还是头一次,到底是女孩子,云阮心里终于开始恐惧起来,眼前男人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闭上眼!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可是,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像是有千金重,怎么也睁不开。头顶像是听到对方一声嘲讽的呵气声,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云阮觉得身子很轻很轻,可却像是在坠落,坠落到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就光芒大盛。
耳边有人在说话。
“我……我……没有偷……”她突然觉得心里很是委屈,虽然说了谎,可是……
有人温柔地对她说:“没事,不用怕,没偷就是没偷,谁也不能诬赖你。”
她满心愧疚却说不出话来,却又听另一个声音说:“即便偷了钱也没必要放狗咬人对不对?”
像是被人看到了心思,她眨了眨眼睛,不敢随意答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阮……
阿阮,你以后跟着我吧。
哥哥……
叫我师父吧。
师父……
“小师父?小师父,你在这里么?”
听到甄雨欣的声音,云阮一个激灵从软椅上跳起来,警觉地扯了一下诛邪绫,将自己的手腕扎紧,痛感令她瞬间清醒过来。
外间没有人。那个男人不在。
她呼了一口气,也不管那个男人在哪,径直走到门口一把撩了厚重的黑色门帘。新鲜空气灌入鼻腔,冲散了一身的古怪香气,云阮脑中恢复清明,上前拉了甄雨欣的手腕就往回走。
“您怎么在这?”云阮脱口问道。
甄雨欣也很纳闷儿,“你一直在隔壁?我几乎是跟着你后脚来的,可是在这边叫了好几声了,你在隔壁怎么才出来?”她和黄文说话也就一两分钟的事,所以她追过来的时候在路口正好看见云阮拐进巷子,她连路都没问,直接追进来了,结果却没找到她人。
云阮一愣,刚才在那店里少说也耽误了半个小时,她竟然是追着自己前后脚来的?
那男人虽然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让她手软脚软的睡了过去,却什么也没做?
不对,还是做了些事的,他说,给她看她想要的东西。那梦里那两个没来得及看到模样的人,那些声音,是他要给她看得所谓她想要的东西?什么鬼?简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