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竟是僵持不下,又闻冯小怜道:“这字是皇上所教,如今情况所迫,我想,皇上既然赐我这一身笔墨,那何不用?”
萧羽善惊得眼睛都瞪了出来——这是作何?什么叫皇帝御赐笔墨?
苏瑾也是没想到,以为两人只有闺房之趣,确实没料到这种闲情雅致。
“握之与姑娘,挺不错的——”苏瑾如鲠在色,到底是他狭隘了,这字都传授了,他只觉高玮这撩人心弦有几分手段。再看看他今日所谓,设下这般深而险的局,网住的不过一人尔。反观冯小怜,竟时一时觉得今时不同往日。否则,像冯小怜这般的木头桩子半晌也没有个动静。再联想到尚意,不禁神色一暗。
冯小怜若是得知苏瑾所想,定时会冷哼:他们不仅一起练字,还煮茶品茗,焚琴煮鹤。奉宸殿那有些暗的烛火也撤了下去,全部被高玮吩咐换成了夜明灯——防止她深夜不睡觉在那里看书伤了眼睛。
这般想来,她与高玮相处得时间也够久了,甚至又是高玮会将她抓起来陪他对弈。对于虐渣在这一事儿,高玮从不手软,每每都是她以满盘皆输告终。好在他们下棋便是下棋,不会赌什么,若是真要赌什么,冯小怜可得抓紧裤腰带,裤衩子都会给输掉。
可是她偶尔也会赢一两句,她那被灭的惨不人寰的自信心又立马会蹭蹭往上猛涨,真觉得又有信心同高玮对弈之后,她又会跟打了鸡血一样拉着高玮继续。
高玮也不会厌烦,继续吃她的子,围剿她,让她变成一个光杆司令。每个哀怨的眼神都透露出,你下的这么好,这么聪明,怎么老抓着她这个普通人折磨?
可她每每想让高玮手下留情,话到嘴边,又觉得有几分僭越,索性随他去了,随他大半夜发疯,睡不着觉,偏得拉她一起消磨时间。
“内贵人莫不是在说笑?”
冯小怜:我不是在说笑,只是在说谎——因为高玮的的确确没有正经教她练他的字。但是冯小怜在奉宸殿不知道在旁看过多少次高玮挥笔,她也算记得滚瓜烂熟。模仿一下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她若是不这样说,那她们还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
所以,冯小怜面上表现得坦荡无畏,假的也会成真的。她觉得她加的加量不够,还劝慰道:“萧统领放心,皇上不会杀我。”
想了想原因,冯小怜便抖了出来:“因为,我命硬——”
苏瑾:“”你确定?
不过苏瑾还是出来缓和缓和:“萧统领若还是踌躇,不若直接回了上京,一人力挽狂澜总比站在站在这里犹豫,如同小女人一般的哀思神色。”苏瑾这话便像炸弹炸起萧羽善心里的水平面,激起千涛骇浪,心中气得狠了。
看到两人只等他松口,刚跃起来的火气又消了大半,只是闭了眼说道:“那,请内贵人,快快着笔,末将即刻送进宫中。”这“末将”道出的不仅是身份,还是谢意与尊重。
冯小怜看了一眼苏瑾:这激将法——还挺管用的。
冯小怜回道:“劳烦萧统领了。若是我身死,将军可替我申个虢国夫人的名诏,死后拿个夫人的封号也全了我这碌碌无为的一声。。”不禁打趣道,转身便去找出宣纸,苏瑾也跟上去了磨墨了。
独留萧羽善在原地,他不禁苦笑。心情兜兜转转从前面的不屑于一个小女子,到如今的百转千回,还真是,有点儿,讽刺。
还虢国夫人,若真是这样以下犯上的挑衅皇权,不知晓能否留个全尸。两人还笑得出来。
若是将密诏传达给曹公公,即便密诏上没有印玺,但是由萧羽善送过去,公公一定会按诏宣纸,无独有偶,那很多事儿便会迎刃而解。
而冯小怜心里笃定,等高玮醒了,过来不会杀人,甚至是,不会动她。那这种底气来自何处呢?
俨然,她想笑,高玮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大,若是往日,不见得她会做这出头鸟。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她惜命惜的久了,谨言慎行也久了,可能就想去找死。
其实并不是这样,是高玮容予她太过放肆,容了她不少过错,猜忌也好,害怕也好。
来自于高玮日渐的放纵,还有她不察觉的一点一点沉沦。
如今人未醒,她没有理由不站起来。若是没有她,他也不会这样。上京的乱象也不会风起云涌。
太师当死,可那群愚昧了一些的生徒不该死。
···
看着已经踏雪而去的萧统领,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冯小怜深吸了一口气。
苏瑾却笑出了声:“冯姑娘今日作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说完话,便走出了禅房。
“姑娘不妨先替我照顾一会儿里边的人,今日事儿真多。原以为他出了宫,我平白得了两天假,没想到,竟是自找罪受。”
这找罪受的也不知道说得是谁。
不管意有所指,冯小怜放松下来的精神也有些累了,这苏瑾也跑了,如今她又同高玮待一屋,也不知晓怎么表述这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