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画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微的抖,而心里全没有恐慌或者紧张,有的只是能迎头杀敌的渴望。这种渴望在燃烧着她,在她的身体里,在她的血液中,疯狂而热烈。
夜半闯营,可以预想到敌军多是未及上马的,她今天选了宏治帝送她的镔铁长刀,还带了玄铁枪。
一万人对十万人,看起来他们是少数,可是一万人袭营,那是一万个全副武装的骑兵闯进一座沉睡的兵营,那不是战争,那是屠戮。
苏如画一再的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前面已经能看到越州军的大营,营火在跳跃,挑拨着所有人的眼睛和呼吸。
她听到自己身边的人也在努力调整呼吸。
侧头看看马材,马材也正看过来。现在的距离还不足以被敌军的岗哨发现,但是已经进入了长弓队的射程。
马材带着长弓队,提马上前。
与此同时霍十三、于二驴带着十个力气大的兵卒已经潜到敌营门外的草丛中,十二人伏身藏好,他们还需要等待。
马材低声吩咐,“所有人,对准你们的目标——射!”
十几支箭携着风声,同时射出。
霍十三、于二驴等人看到岗哨上的卫兵同时倒下,连一声喊叫都没有。
霍十三率先跑了出去,其他人也纷纷奔出草丛,朝营门外的拒马而去。
他们想着是把一切悄悄进行,可是体重不允许,这十余人一跑,轰轰轰轰……
越州军中大多数人还在梦中并没有发现这地面的震颤,也有极少数人发现的,可是发现也来不及做什么了。
很快霍十三为首的一群力士跑到拒马前,两人一个,抬起来就给扔到了一旁。
苏如画眼看着最后一个拒马被抬走,一挥手,她身边的传令兵,吹出了三声急促的短音:
冲锋!
冲锋!!
冲锋!!!
苏如画抽出镔铁长刀带队向前推进,随后骑兵们山崩海啸般奔袭进越州军大营。
而越州军大营中,没有人想到会被这样突袭。有夜袭的也不过是打到营门口,哪里见过如此长驱直入的。
听到营帐外有声音,很多兵卒睡眼惺忪的出帐,只不过是探出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便就被一刀切下了头颅。
有人在睡梦中直接被杀,有人发现了不对在营中战甲都没披上的乱跑,在血雨腥风中求一线生机。
苏如画长刀所指,一线鲜红洒出,头颅落地已经不知几许。
乍暖还寒的空气中已经没有了寒冷的味道,夜里的冷风都在如此的修罗场中颤抖。
偶尔有人抬起了弓箭,有人提起了战刀,可是还不等他们寻找到敌人,自己已经身首异处。
一声声令人心胆俱裂的喊声,撕破长夜的寂寞。马蹄声中伴随着武器破皮入肉的声音。
长枪一挑,翻倒的帐篷和混杂的人声,揉杂在一起。
星光在刀枪的峰刃上绽开,刺入皮肉时就又是一条人命。
不知是谁人放了火,或者只是战马踏飞篝火中的木头,营地里瞬间起了火。
眨眼间就是一片火海。
有人从营帐中冲出来,试图寻找一条希望渺茫的活路,却被迎面一杆长枪无情的挑起,高高抛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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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详细的部署中,苏如画将万人骑兵分成了三路。中军她自己统领,左路交给了花宝银,右路交给云天。
余下四万步兵分两路去了越州军大营的北门,一路交给丛科品,一路交给姜遥岑,他们就是去封越王后路的。
中军是人数最多的,苏如画统率五千骑兵最先突进了越州军营。
马上是提着长枪的将士,一排排并辔而行,在马背用长枪一次又一次挑翻帐篷,挑起敌军全无还手之力的兵卒身体。
地面被染红,战马被染红,盔甲染血还在往地上滴着新鲜的血液。
帐篷被染红,敌军被染红,甲中的衬甲都已经被鲜血浸透……
有人想逃出一条性命,有人到死也不想失去财物,紧紧的抱在怀中,只是那财物也被鲜血全部染透。
营中有集结的号角吹响,只是每一个能领兵出战的校尉以上的军官都有号角,此时纷纷吹响。兵卒不知道该向哪里集结。
现在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黑暗中,被惊醒还在营的后半部,没被伤及到的兵卒,懵掉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几万人,他们不知道该听哪里的集结号。
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马,也不知道己方还有多少人马。
只来得及套上盔甲,甲带都没有系紧,已经手里提着自己的兵器冲出了营帐。
之后就只能挥起手中兵器,胡戳乱砍……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又有谁能说的清砍的是敌是友?
可是不砍的话,那被砍得就是自己,就算为了保命也得左刺右砍。
越是这样混乱的局面,越州军越是把自己陷入险境。
本来骑兵遇上步兵,就是如砍瓜切菜一般,如今这样组织不起来,场面混乱的步兵,在组织有序的骑兵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到处是尖叫乱跑的步兵。
窦家军人收割着营中的一切活物,主要是人,又不只是人。
骑兵所过之处,使长枪的,一枪一个挑飞了兵卒,之后再被战马践踏而过,所有倒在地上的人,不论死活,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号角声声响起,苏如画的传令兵吹出的命令是:杀!
兵卒们随着号角的节奏一起高喊:“杀!”
骑兵举起手中长刀,快速起来,手起刀落,没有活口。
一偏将骑着马冲到了苏如画面前,苏如画一刀收割了一颗人头后,与来人错马而过。
只是那偏将在错蹬的瞬间,他正在为他没能暗算到对方主将后悔不及,苏如画却在错身而过时长刀回轮,直接把对方拍到了马下。这是苏如画在炼兵时练过无数次的动作。
偏将落马之初,还吐出了一口血,趴下再没起得来。
苏如画眉梢跳了跳,就在刚才两人错马之时,她感觉到了杀意,这人朝自己来原来不是巧合,是这个偏将想用她的头换取升迁的机会……
苏如画才这么想,却看到那偏将的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可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