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整理登记完成后已经快到午时了,大家吃了午饭,便准备上路了。
林音有些好奇的问段玉萧:“这时候出发?一般出行不都是晨起的时候吗?我七哥呢,也没看见他。”
段玉萧道:“这个时辰出发也没问题,一般出行趁早是怕赶不上宿头,不过我们直接往西宁方向,路上城镇距离不会太远,
现在出发,路上稍微紧着些,黄昏前可以到下一个小镇,能安排住宿。至于贤王,应该是去安排押送的队伍了,我们先走,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来的。”
林音点头:“好吧,那我们先走吧,我们的马车多,行动起来是要慢了不少。”
竹香和梅枝扶着林音上了马车,段玉萧确认几人坐稳后,一句:出发!车队便浩浩荡荡行进起来。
林音看着两个跟着自己五六年的贴身大宫女,禁不住沉吟思索起来。
她们已经十七八岁了,若是在民间早就谈婚论嫁了,但身为宫女,二十、二十五岁被放出宫才算正常,
更有些得主子喜爱的,甚至可能终身不嫁,幸福吗?林音不知道。
但她知道,有想嫁人的女子,若真到了二十几岁才能出宫,应该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有些家中父母健在的,还会出手干预女子婚事,更多的宫女是被父母兄弟将自己当做一个物件,以曾在宫中服侍过贵人为由卖个好价钱。
因为女子没有地位,只能挣扎求生,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宫女宁可老死宫中也不愿意归家。
林音不满现如今的世道,但她也无力改变,即使有一日,七哥有了权力,可以说服下一任帝王提高女子地位,但真正实施的时候,又有几分能落在实处?
她能做的,只是护住身边的人,不至于落得孤苦无依,凄惨离世的下场。
她斟酌着开口:“竹香,梅枝,你们多大了?”
竹香有些莫名的看向她,梅枝想的少,直接回道:“竹香姐姐十八岁了,我十七,公主是有什么事吗?”
林音道:“今日段都尉给我说,他身边有好几个军士想请他出面跟竹香提亲,我也不知道竹香的意思,
这不就直接问了,这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有什么看中的人,或是喜欢什么样的?咱也能好好挑挑。”
竹香有些窘迫:“公主是不想要我们了?准备把我们打发掉了?”
梅枝情绪也有些低落:“公主,梅枝不想嫁,奴婢要跟着公主一辈子,以后做你身边的嬷嬷,还能带小主子。”
林音连忙摇头:“我这不就是征求你们的意思嘛,至于到底要不要嫁,想要嫁给谁,当然要以你们的意愿为主啦。”
两人有志一同的摇头,“我们不要嫁。”
林音叹气:“好吧,等会儿我会找机会回绝段都尉的。以后我也是要嫁人的,等到我嫁人了,你们那时候若想要嫁,年纪就大了,我不希望你们后悔。”
竹香和梅枝一起摇头:“公主,我们不会后悔,当年我们入宫,本就是抱着不嫁人的决心,
现如今遇到了公主,您真心待我们,在您的身边,体面有了,俸银也高,活得自在,就是在福窝里,干嘛要想不开嫁人呢。”
林音有些好奇:“你们真的就不对婚姻有所期待?”
两人摇头,梅枝心直口快,道:“公主您是不知道,我们做过宫女,将来一旦出宫嫁人,娘家人自是不甘心我们嫁给普通人家做妻子,
可我们出身平民,也做不了官宦富商的正妻,故此,选择范围只有继室、续弦之类的,或是官宦人家的贵妾。
曾在宫中的那点子见识,就会被夫家拿来作为炫耀的资本,而我自己呢,一辈子被困于后宅,被迫勾心斗角,妻妾相斗,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竹香道:“是啊,还不若留在公主身边,即使一辈子不嫁人都不会有悖于立法,靠着公主我们可以安身立命活的滋润,
说实话,若是五年前有人跟我们说,有朝一日你们可以走出宫廷,能够看到外面不一样的风景,活的恣意,我们一定会觉得那是白日做梦,
可如今,我们真的活成了做梦都不敢想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林音笑了:“看来是我狭隘了,既然你们不想嫁,那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以后我们一起相伴到老。”
马车里的氛围良好,马车外的段玉萧骑着马跟在马车身侧,他的耳力好,已经听的差不多很清楚了,便也打消了收集手下资料的念头。
出行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林音听到了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行至车队附近才放缓了速度,林音心中一喜,连忙掀起车帘朝外看去。
林祁煜带着十几骑赶过来了,林音的目光跟林祁煜的对上,“七哥,你们终于赶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林祁煜点头:“安排好了,一切顺利,音音不必担心。”
林音点头,放下心中大石,将脑袋缩回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段玉萧和林祁煜并驾而行,林祁煜道:“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明面上分成三波儿出发,扰乱视线,要犯已经派人暗中提前带走了,希望路上可以顺利。”
段玉萧道:“这样安排应该不会有事,他们没想过造反,只是想占地为王,现在筹谋的时间也不过几年,各方面准备并不完善,没有那个实力截囚的。”
晚间,到了一个小镇,即使一行人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包下也不够全数入住,其余的人便围着客栈搭建了帐篷,到底是安置好了。
吃过晚膳,林音便去找林祁煜,其实她主要是想回绝段玉萧,他和七哥在一起,那就一起找了吧。
进了房间,林音刚开了头段玉萧便笑着答应了,弄得林音还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段玉萧笑道:“因为你们在马车里说的话,我不说全听清楚了吧,至少七七八八没问题,公主,隔墙有耳,更何况马车更不隔音。”
林祁煜哈哈大笑,完全没打算给他妹妹留面子:“你才多大,就想着给你的大宫女张罗婚事了?你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搞明白呢。”
林音等了林祁煜一眼:“我怎么没搞明白?我跟景元哥哥感情很好的。”
林祁煜道:“那是郑景元把你放在心上,你俩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他在主动,这么多年,你主动过吗?”
林音反驳:“有啊,我主动跟他定下三年后订婚的约定。”
林祁煜撇撇嘴,“也就那么一次,忽然间开了窍,给那傻小子吃了一颗定心丸。”
林音无赖道:“反正竹香和梅枝她俩不想嫁,那就不用嫁,我做主了。”
林祁煜摆摆手:“放心,我还懒得操心呢,我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天色不早了,赶紧歇着去,明日可是要早起赶路的。”
林音乖乖的离开。
“殿下,西宁那边的盐商胆子很大,官商勾结、买凶杀人都不是稀罕事儿,公主若过去,安全方面……”段玉萧看林音离开后有些担心的开口。
林祁煜也赞成:“西宁的这场仗是无法避免的,不用武力镇压我们是收不回来盐场的管控权,我想着把音音安置在距离西宁较近的安全的地方,
若是真打起来,音音离得近些,一来可以救治伤患,二来离我近些方便照顾她,若是离得太远我总担心她的安全。”
段玉萧持反对意见:“殿下,公主长大了,早晚是要独立的,您一直把她护在羽翼之下,公主是没办法蜕变成雄鹰的。”
林祁煜道:“我的妹妹只要开心安稳的过一生便好,我从没想过要她成为独当一面的人啊。”
段玉萧语结:“好,我这就派人去找宅院安置公主一行。
殿下,我还得再说一句,我虽与公主没见过几次,但就这寥寥几面,公主给我的感觉是个有自己主见的,
您一直抓着她不肯放手让她自由的发展,她不会开心的,您是打算她嫁人后再放飞自我吗?”
看着段玉萧离开的背影,林祁煜陷入沉默,他,真的把音音看管的太严了吗?
接下来的路途还算是安稳,但是越接近西宁,林音便越能感觉到整个队伍的紧张气氛,她知道,此行恐怕并不平静。
一直到了距离西宁城百十里的一个下级县,队伍修整,这回没有像往常一样住在客栈或是官驿,而是住到了一个差不多五进的宅院中。
林音很诧异:“哥哥,这里不是还没到西宁吗,怎么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谁的地方?”
林祁煜道:“我们在这修整两天,之后我和段玉萧率军赶往西宁,你和齐大夫留在此处,若是和西宁驻军开战,你这里是后勤,是医疗补给,绝对不容有失。”
原本想要拒绝的林音默默咽下了原本要出口的话,点点头:“那我开始准备疗伤的药了?战争一旦开始,伤亡就不可能小。”
林祁煜点头,递过来一沓银票,“药材你和齐大夫看着置办,要做什么备用药你们也看着来,医术方面我是不懂,就依仗音音了。”
林音痛快的接下了任务,待到林祁煜离开,空空道:“他是在忽悠你,让你做后勤是假的,应该是怕你受到伤害。”
林音道:“我知道啊,西宁从几年前开始便局势不稳,这一战在所难免,既然七哥想要做我自然要全力的支持他。
他既然担心我的安危,我就乖乖的,不让他担心,也不容许他分心,尽力做好力所能及的,帮他守住后方。”
林音找到齐大夫,师徒二人就战争需要的药品开始逐一罗列,弄出来三十多个药方,看着这些药方,两人陷入了选择困难。
感觉哪个都能用得上怎么办?但是药品也是贵精不贵多,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做太多种类的成药。
于是二人继续对比、挑选,林音还将其与蓝星的古教授请教,就这样在两个古代人,一个未来人的协商下,制定了药方。
麻沸散是一定要的,伤者痛苦,能减轻一点总是好的,更何况万一遇到需要缝合的外伤,麻沸散更是不可或缺。
酒精提纯也要做,伤者最忌讳伤口发炎,有足够的酒精消毒就能缓解不少伤后后遗症。
金疮药、消炎汤药等等,虽然只有六种成药,但是量一定得够。
留守的侍卫开始拿着药材单在周边的城镇四处采购药材。
若不是怕太过张扬引起西宁官员的注意,采购的动静恐怕会更大些。
林音和齐大夫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林祁煜也并未闲着,他和段玉萧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还会夜半出门。
林音知道,但从不会过问。
在各种伤药做出来一部分的时候,林祁煜准备率军前往西宁,林音虽然担心,但除了把能带的药品都给带上,嘱咐七哥小心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尽量的待在宅院中,制药、保重自己,不让林祁煜分心。
看着七哥穿着铠甲,骑着马,率军开拔的背影,林音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一切顺利,惩治蛀虫,再现吏政清明罢了。
林祁煜与段玉萧率领军队将西宁围堵了起来,不打也不劝降,特别安静,双方对峙中,还顺便向附近递出了征调兵力的公文。
有那些跟西宁官员私交好的,甚至是狼狈为奸的驻军首领想要敷衍了事,但不成想霍琳笙带着一小队人马先将这些人控制住。
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儿,不得不交出了兵权。
霍琳笙终于发挥了用武之地,平日里师傅会嫌弃她好战,但在备战时期,她就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林祁煜甚至在心中暗戳戳的计划,回京后要不要将霍琳笙引荐给太子?虽说自古以来没有女子带兵的先例,但咱为什么不能开启一个先河呢?
想到就要做,林祁煜端坐桌前,挥笔就墨,将举荐的折子派人专程地送给京都的太子,太子接到这封别具一格的推荐信时的诧异自是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