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任谁都想不到,一个十公主,一个霍琳笙,两个女子对天元王朝女子地位的提升有着多大的助力。
切断了西宁官商与驻军的联系,林祁煜一不劝降,二不开战,只是围着,城内虽说富足,但补给被切断,存粮也只够城内的官商百姓两三个月的。
看贤王这架势,连过冬可用的厚营帐都已经支好了,平日里的军事训练就在城外与驻军之间,守着的看着很淡定,城内被困着的,却日渐焦躁起来。
西宁城主府
城内的官员、有名号的富商都聚集在城主府的会客厅中,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穿金戴银的胖子拿着细棉手帕拭着汗,道:
“城主大人,这朝廷到底想要干什么?怎么忽然间就派人把我们困在这里了?不会真的要攻打我们吧,但这不是师出无名嘛,皇帝应该还是要脸的,不能这么武断。”
另一个长相还算俊朗的中年男子淡然开口:“应该是盐税的问题,不过我们的盐税问题已经持续了七八年,之前朝廷也不是没想过讨要,从未如此激进过,这次怎么如此突然?”
上座的城主皱着眉:“皇帝年纪大了,更想要守成,我们是少缴了盐税,但也不是不缴,所以在皇帝看来,只要我们不起异心他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但我是没想到,皇帝的儿子们长大了,自然有急于表现自己的,我们就是他的第一刀。”说完,嗤笑一声,
“皇帝都不会轻起刀兵,这帮崽子倒是胆子大,还敢围城。我就等着看,他要怎么收场。”
在场的官员是不紧张,浸淫官场多年,知道哪些是皇帝的逆鳞,哪些是可以反复横跳的安全线,笃定此事一定是朝廷会撤兵,
毕竟整个西宁城,十几万人,他们要是真敢攻城,那绝对会被文士口诛笔伐遗臭万年,当皇帝的,谁不想流芳千古,谁又愿意遗臭万年呢?
城外,帅帐。
林祁煜、段玉萧,还有几个将领在一起商讨西宁一事,其中一个一身儒将气质的将领开口道:“殿下,我们就这样围城也没有任何名头会不会不太好?”
林祁煜看着大家,道:“怎么会没有名头?西宁盐税本就是大头,连续七八年偷税漏税,纳税款被当地的官府用于何处了?
其他的地方都是朝廷派遣的知府,只有西宁是当地人选出的城主,若是按时缴纳税款,城主与知府对于朝廷来说没什么不同,但是若是拥兵自重呢,这是想自立为王?
众位,这是不是事实?够不够我们师出有名?”
众位将领……
段玉萧笑着接话:“众位不必担心,已经有人潜入了西宁城,城主拥兵自重,拒不缴纳税款,有反叛迹象的消息不日便会从西宁城中传出,
届时,不用我们出兵,他们便会自乱阵脚,我们只要严阵以待,便可。”
大家就兵力部署问题进行进一步商讨后便散了,段玉萧留下,两人对弈两局,一胜一负倒是斗了个平手。
将棋子收了起来,段玉萧道:“殿下,您把霍文庭打发着押送犯人回京,倒是把霍琳笙留下不说,还派她带人进西宁城煽动民心,
风险太大,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准备如何跟你姨夫一家交代?”
林祁煜笑笑:“你不要小看她,女子不见得会比男子差,派她去是基于两点考虑:
一,她是女子,说些闲话不会引人注意,又善于易容伪装。如果漏了行踪,脱身也容易些。
二,她的武功在我之上,自保没问题,还粗通医术,之前她也来过西宁,环境比较熟悉,便于行动。
你呢,性子耿直,虽有排兵布阵之能,但是闲话家常你绝对不合适,更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我们只要守好阵地,随时接应便好。”
段玉萧点点头:“我虽不曾歧视女子,但我真做不出来把女子作为兵士来看,这方面,我确实不如殿下。”
林祁煜摇头:“那是因为你一直被你父亲亲自教导,而我却是我母妃教导的,她的才华真的不亚于男儿,可惜身为女子,到底是蹉跎于后宅之中,可惜了。”
“但她培养出了出色的你,应该也算是泉下有知,其心甚慰了。”
两人相视而笑。
没几日,城主府还在风平浪静中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管家步履匆匆进得书房,找到了城主。
“城主,不好了!”此话一出,正在练字的城主一笔写歪,一幅字便坏了。
城主低头看向已经废了的字,放下笔,直起身,淡淡开口:“如此失态,你倒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发生了何事?”
管家定了定神,“大人,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此次朝廷派兵围城是因为西宁城连续七八年持续偷税漏税,少缴的税款被用来豢养兵丁,有反叛迹象,
因此朝廷才会派兵围剿,但因贤王殿下顾念西宁百姓无辜,只围城,并未攻打,只要城主束手就擒,随贤王殿下回京受审,西宁城便可无碍,
现如今有好多百姓守在城主府门前请愿,让您去京都自辩,救西宁免受战乱之苦。”
城主愕然:“这是哪里传出的闲话,我们只是少了税,是,兵丁是超出了标准,但绝对没有反叛之心啊,只是为了自保罢了。”
管家艰难开口:“但是少缴税是真,兵丁超标是真,是否有反叛之心还有人在意吗?”
城主……
“我们不能束手就擒,一旦我跟着去了京都,我这一门绝对没有好下场,若是那样,还不如拼死一搏……”
“可是城主,百姓不愿意与朝廷为敌,兵士不愿意家人会受牵连,民心已失,我们真的能打吗?”管家不得不开口。
城主有些颓然,“联系城中盐商过来,还有师爷他们一起,我们商议一下再做决断。”
监视城主府的探子看到有人潜出,有人跟上,有人将消息报于霍琳笙,霍琳笙笑道:“将那些人想办法阻拦在路上,引导百姓装上他们要与城主勾连,引起民愤。”
探子领命后便去照办了,霍琳笙站起身,跟身边的侍女道:“走吧,我们去城主府那边看戏去,顺便把要偷溜的人拦住,可别有什么漏网之鱼。”
除了城主府前后门外的请命百姓,还有百姓陆续向城主府而去,也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叫嚷道:“刚才我看见有城主府的人引着几个盐商去往城主府方向,
他们不会要商量着怎么跑路吧,还是要转移资产,放弃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了?”
闻声的百姓便顺着人潮涌动,还真的堵住了七八个人,一看,都是当地有名的盐商,这下,百姓情绪激奋,吵骂之声不绝于耳。
又有声音传来:“城主和这些无良商贾不会真的勾结在一起,放弃我们了吧,要是他们跑了或是叛了,我们是不是就要承受朝廷的怒火?
我们都是平民百姓,偷税漏税、豢养兵士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承受不了这些,要不,我们去把城门打开,能不能换取朝廷的宽宥?”
应和者众多,百姓拥着被堵住的富商朝城门而去,守城的兵士看到这么多百姓很紧张,他们也是西宁人,不想对百姓动手,但守住城门却也是他们的职责,难以抉择。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对着守城的小将道:“我们都是良民,不能因为城主的私心将我们这些百姓推出了挡朝廷的兵马。
城主想用我们的命来跟朝廷作对,但是朝廷的忍让也是有限度的,现如今贤王带兵围城就是为了给城主机会。
城主不想要这个机会,但我们这些百姓要,将军,您也是西宁城的孩子,你的家人也在西宁城中,你真的要跟着城主反叛吗?
血流成河,妻离子散,您和您手下的士兵们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去死吗?”
守城的将军想要镇压,但还没等开口,身边的副将拉拉他,低声道:“将军,民心散了,我们一旦镇压,民众一定会暴动,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成了西宁的罪人了。”
副将看着将军沉默下来,便上前问老者:“您想让我们怎么做呢?”
老人看着副将,语气斩钉截铁:“开城门,请贤王进城主持大局。”
副将……
将军还没发话,听到的百姓便有很大一部分涌向城门,他们要自己打开城门,守城门的兵士虽然极力阻挡,但不能打伤人,便就是束手束脚,不多时就被人数众多的百姓压制到了两边。
嘎吱一声,沉重的城门被打开,百姓合力拉开城门,在城外驻扎的林祁煜还在军帐之中,听到有人来报,西宁城门开了的时候都是怔愣的。
什么情况?
传令兵激动道:“西宁城的百姓自发打开城门,恭迎贤王入城,主持大局。”
林祁煜真的懵了,但不管如何,这是好事,连忙穿上甲胄,骑上马,兵士连营帐都来不及收,整队进城。
林祁煜的人马先行接管了城门,百姓位列路的两边,恭迎贤王入城。
林祁煜刚进城,便见到路中央的白发老者,他连忙下马,上前问道:“老人家,可是你们自发打开城门,是对朝廷有什么要求吗?”
老人躬身行礼道:“老儿斗胆,请贤王殿下念及我们开城门的功劳,不要波及西宁城百姓,我们只想安居乐业,绝无反叛之心。”
林祁煜上前将老人扶起,温声道:“本王受陛下所命,此次西宁之行只有两个任务,一,押送西宁城主进京受审,二,追回之前西宁应交由朝廷的税款。
百姓既没有参与税款截留,也不曾阻挠朝廷军队入城,相反还打开城门让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入城,怎么会治你们的罪呢,放心,我们绝不会骚扰百姓,更不会动百姓的一针一线。”
在场的百姓齐齐跪下,高呼: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林祁煜直接将兵士分散,去封城内盐商的家门的,去抓当地官员的,而他本人直接杀去了城主府。
城主府门外的百姓本来还在吵吵嚷嚷,忽然听到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好奇的回头张望,不多时便看见林祁煜一行人骑马奔来。
有人高呼:“贤王殿下,贤王殿下来了。”
人群四散开来,林祁煜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道:“乡亲们散了吧,都回家去,关好门窗,西宁城主偷税漏税豢养兵士,我奉命将其押送进京,
各大盐商也要一同受审,西宁城会乱上几日,大家回家,我们不会波及到百姓的,但你们也尽量不要在街上闲逛,免得被冲撞了。”
百姓一听,连忙四散开来,紧忙回家去了,不多时,城主府门前就安静了下来。
传令兵上前汇报:“百姓们都已归家,现在街上已经清理完毕,可以开始了。”
林祁煜一挥手,轻声道:“撞门!”
有兵士抬着撞木上前,咚、咚、咚,连续十几下,城主府原本巍峨大气的正门门闩被撞断,正门大开,兵士直接冲将进去。
没反抗的直接压出来,遇到反抗的,打死打伤不计,城主久等盐商不至便知不好,还没等他从密道潜逃便被抓住了。
虽说他在反抗时也伤到了几人,但到底是寡不敌众,还是惨败收场。
接下来就简单了,家眷收押,抄家,果然不负产盐地盛名,收缴的金银细软、字画古董,一趟一趟搬出来,后勤官在门口登记收缴的数量,很是忙碌。
一队人马,整整抄了一天时间才搬空城主府,粗略估计城主府的财物,可以抵得上国库两年的税收,可想而知资产有多庞大。
盐商也都被抓,家中被抄,虽说没有城主府银钱多,但十几个大盐商家中收缴之物也抵得上城主府一半家财,这下,天元王朝国库一下子便丰盈起来。
段玉萧陪着林祁煜站在城主府门前,看着一箱箱的财物,忍不住感叹:“果然是西宁啊,真有钱,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