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尘一下子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云见离会问他问题,笑靥近在眼前,却给人远在天边之感。
好看,当然是好看的!
在他心里大声喊着,却并没有说出口,周围的人见他呆呆的又开始取笑他了。
“完了完了,小子的魂儿被勾走了。”
“问你话呢,是不是想娶媳妇儿了?”
“绝对看上咱小主子了?算你小子有眼光!”
“快去问问小主子,愿不愿跟着你过。”
“哟,变哑巴了。”
……
云见离毫不在意他们说的什么,见阿尘站在原地不作声,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累了?要不回去休息?”
阿尘咬着唇,摇了摇头,极小声极小声的说道:“好看的。”
“什么?”云见离没听见他说什么,有个嬷嬷在叫云见离过去,云见离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宴席散后,云见离和阿尘并肩往住处走。
“能行吗?”担心阿尘勉强走不动,说搀着他走,他又不同意,非说没问题。
“放心,我可以的。”阿尘道,躺了那么多天,身体恢复了不少,走点路不成问题。
云见离轻轻嗯了一声,有意放慢脚步,生怕阿尘跟不上。
走得慢,又无话可说,脑子就有的没的胡思乱想了。之前的姑娘一个都没回来,自己有何过人之处,能为他人所不能?要果真交代在巳辰山上了,明岚该去到哪里寻她呢?还有季苍旻,大婚之夜不告而别肯定伤了他的心,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跟他道歉求得一个原谅。
要是从一开始就听阿尘的劝,不听不信东宫懿行的话……
可哪儿有那么多要是。
也就是命里注定自己需得走这一趟,避无可避。
注定就注定罢,没什么可害怕的。
“若我没能回来。”云见离对阿尘道:“请你一定要告诉岚姨,告诉她我在这里发生的事,让她保重身体,别挂念我,也不要怪任何人,所有都是我考虑清楚才去做的。”
阿尘暗叹了口气,这话与其说是她说给明岚听的,还不如说是她说给我听的,不过是挂一个明岚的名字罢了。
“我在山下等。”阿尘道:“等不到,就去找。”
云见离笑了一下,道:“他们说寻常男子进不去巳辰山,会被困在原地打转。”
阿尘默然不语,他所谓的“找”不是云见离理解的那个找。
走到云见离房门前,阿尘沉吟片刻,道:“总之,别担心,我们会再见到的。”
云见离不知他所谓何意,只道他坚信自己说到做到会带一堆典籍回归西院,于是对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右手在身前握拳一拉,开心地道:“我也觉得我们会再见面的。”
回到房间,云见离把装着百璞国嫁衣的盒子放在桌上,在床底摸出一个小包袱,里边装的是离开将军府时穿的那套新娘服,听说是季苍旻特地为自己准备的,一直没舍得扔,在包袱里叠的整整齐齐。明天,她将穿上另一套新嫁娘的衣裳出嫁了,说也奇怪,她命里像与新娘服不合,第一回穿,当晚就离开了王城离开了季苍旻奔赴远方,这一回,又要离开西院离开熟悉的人们独自踏上未知的旅程。以后,再也不要穿新娘服了。
云见离躺上床,把新娘服抱在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有季苍旻,他穿着一身新郎装,牵着另一凤冠霞帔的女子进了洞房,云见离呆呆的现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熄了蜡烛,相拥而眠,无论她怎样哭喊他都听不见。
清早起床,枕上湿了一片。
云见离抹了抹湿漉漉的眼睛,惊觉原来是梦。
“醒了吗?”阿尘在敲门。
“嗯,醒了。”云见离把怀里的嫁衣叠整齐,包在包袱里塞到床下,然后开门。
阿尘皱着眉站在门外,他身后站了两排女婢,每人都捧着一个托盘,盘里有水盆,有巾布,有胭脂水粉,有木梳钗环,有红衣玉带,有香囊鞋履……
云见离看得目瞪口呆,“你们做什么?”
当先一名婢子抬起头,云见离看着有些眼熟,像在东院为自己引路的那个。
“小主子早安,婢子奉东宫先生之命伺候小主子梳妆打扮。”
是了,中午就要被送去祭山了。
“嬷嬷们,去哪儿了?”云见离问阿尘,昨晚,几个嬷嬷说了要给她梳头穿衣的,怎么却不见人。
“劝回了。”阿尘抬了下巴指向那些婢子。
被她们弄走的?
云见离拧眉,什么时候西院的人事要东院来指手画脚了,她还在这儿就这么嚣张了,要是她不在了,他们是不是得把中间的墙给拆了合二为一?
无所谓谁给自己梳头穿衣,被人欺负到门口了就是不行。
“这儿什么都有,你们留两个人帮把手就行,其余人和所有物品原路返回。”
他们拿的东西并不稀有,她院里就有,没必要非得承东宫懿行的情。
云见离说完,没有婢子反驳,她们齐齐向云见离屈膝一礼,前面的两个原地不动,后面的转身回走,像事先得了吩咐一般,应付的不慌不乱。
也许东宫懿行早料到她会拒绝,所以事先吩咐了。
待摆弄好凤冠上的珠帘,外边响起了一片欢快的鼓乐之声,出嫁过的云见离知道,那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阿尘敲了敲门,低声道:“东宫懿行和拓拔珠儿到了。”
“知。”云见离站起身,头上的凤冠看起来很大,实际并没有多重,麻烦的是眼前垂到下巴处的珠帘,一动作就会左右晃动,容易打结,只有走的四平八稳方能避免十二旒白玉珠搅和在一起。于是先站稳了才慢悠悠的去开的门。
阿尘见着盛装的云见离,先是一惊叹,再是一笑,都说女子一生最美是着嫁衣之时,果不其然,白日里的云见离,除去衣着的繁贵,本尊才是楚楚动人,美貌的不可方物。
云见离一看,小小的院里此时站满了人,东宫懿行、拓拔珠儿并肩候在正中,一个白衣看着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一个紫衣神色复杂似喜似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