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萧策埋头走了过来,伸手去扶云见离,“你怎么样?”
云见离属于事后哄不好的那种,打开萧策的手道:“走开!”
陈大娘恨铁不成钢的剜了萧策一眼,“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媳妇的?连小三儿都不如,至少小三儿知道对待媳妇儿要多忍让、多顺从,你倒好,把自己媳妇气得动了胎气!”
云见离委屈的依在陈大娘瘦弱的肩侧,咬着唇,双眸含泪。
“走,跟大娘回屋躺会儿。”陈大娘心疼的扶着云见离进屋。
走过萧策身边时,云见离在陈大娘看不见的角度对萧策得逞的一笑。
萧策暗自松了口气,云见离演的太像了,害他真以为她有哪儿不舒服,差点没忍住冲上去询问了。
原来在云见离问萧策“你有没有事”时便低声安排好了一切。云见离看出了陈大娘表面上说的狠做的绝,实际上却是念着萧策的。只是跨不过去萧策反叛的那道坎儿,拉不下脸主动接近萧策罢了。
萧策一番孝心吃了闭门羹,云见离看不下去,因而给萧策出了个主意,赌陈大娘对萧策舐犊情深,对自己爱屋及乌,在已知腹中胎儿为萧策之子的前提下不会置之不理,只要成功引陈大娘走出那扇门,剩下的事会简单许多。
何况二人本不是真心反目,需要的不过是一层能下得了台的阶梯而已。
云见离在陈大娘的搀扶下进了屋,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柜、一床,不过寻常农家是不会在墙上挂剑的,灰墙斑驳,剑身纤尘不染,可见屋子的主人常常擦拭,落色的剑穗上挂着块玉牌,玉质通透,能见的一面浮雕一面栩栩如生的龙头。
不能见的一面应该刻着一种凹凸不平的古怪纹路,云见离隐隐生出这种直觉。因为她曾见过另一块同样质地同样形状的玉牌,不同的是那块玉牌的图案雕刻的是条腾飞的龙尾。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把剑瞧着不错。”
陈大娘递来杯水,“哦,那是一位故人留下的。”
“是萧策的父亲么?”云见离不经意的问。
“不是。”陈大娘垂眸坐在床边,叹了口气,“姑娘,虽然你怀有身孕我不该这么说,但是,你和策儿不合适。”
“为什么?因为我没有钱?”
陈大娘犹豫了一下,摇头。
“还是我没有家世背景,给不了他安定的生活?”
陈大娘沉默。
云见离不解的皱眉,人品如何、家境是否殷实等不是女方出嫁时该考虑的条件么?怎么到陈大娘这儿却反过来了,把萧策当女儿养吗?教育观未免有些畸形。
“你为萧策好,我知道。但萧策是个男子,男子一生最为在意的事有两件,一件是名声,一件是脸面。你要他入赘,无异于把他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践踏。阿离读书不多,也知道名利地位应当由自己争取,而不是凭借一桩亲事一步登天。”云见离很少开解人,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姑娘太天真。”陈大娘看着剑穗,喃喃道:“争取?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能,老妇命不久矣,只求有生之年能为他寻个不错的庇护,让他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
有人要害他么?谁会把一个乡野小子放在眼里?
云见离盯着那块玉牌发了发呆,片刻后她问:“不知干娘是否认识我宣国明王季苍旻?”
闻言,陈大娘面如死灰。
“或者应该这么问,不知干娘是否认识王宫里的淑妃娘娘。”
陈大娘惊恐的指着云见离,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你,你是何人?”
“一个颇有些见识的医师而已,行医途中与明王有过一面之缘,他也有块与这个十分相似的玉牌,明王的母妃是大宣朝最受皇上宠爱的淑妃娘娘。”
陈大娘松了口气,“也许是巧合。”
“也许吧。”云见离跟着附和。
难怪初见萧策就觉得莫名的熟悉,他一双眼睛虽不如那人一般清澈温润,但他的长相却与那人有七分相似。
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并非错觉,他们之间可能会有关联。
以前听说,淑妃娘娘之所以盛宠不衰,是因为淑妃娘娘出生单纯,即没有家世背景,有与朝廷各方势力无利益牵连。其人貌美无双,性子恬静淡然,不争不抢。
说实话,王宫那种地方,没有家族势力,本人又不争不抢,凭着宠爱就能顺利诞下皇子,平安抚养皇子长大成人的,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少之又少。这类情况,要么是哪个上神闲得无聊下凡游戏,要么此人手段极高且善于隐藏。
云见离更倾向于后者,能在王宫占有一席之地的,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据说,淑妃娘娘生于皇城边的一座小镇——栖霞镇。
“你放心,你不会死,因为你遇到了我,萧策也不会死,因为他也遇到了我。”云见离一向言出必行,“你的要求我都能达到,只要你配合我。”
陈大娘看着云见离,明明眼前的女子模样丑陋一无所有,但她说话的语气从容淡定,莫名的让人信服。
“与其让萧策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过一辈子,不如让他光明正大的生活阳光之下、众人眼前,叫天下人认识他、知道他、了解他,让预谋害他的人忌惮他、惧怕他、远离他。”云见离若无其事的坐起身,“难道你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纵然是好,但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有些人即使耗费一生也达不到天下无人不识的高度。
云见离看出陈大娘的犹豫,“我知道你不信,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亲眼见证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五年为期,倘若我做不到,届时不用你出面,我自会为他安排好去处。”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之人。
安抚好陈大娘的情绪,云见离开了几服药,分别标注了服用日期和煎煮注意事项。
临行前,陈大娘紧紧抓住萧策臂膀,眼泪婆娑的望着他,哽咽道:“我儿,干娘对你不住。”
萧策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句,“干娘,保重。”
几年的隔阂,不是一下子能恢复如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