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无意间透过铜镜注意到她眼底突如其来的那抹黯然，萧翊心思微动，不由沉沉看她。
她现在在想谁？那个瘸子？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只是因为云舒跟宋至清两人的过去不忿，那么这一刻，他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的杀意。
他想杀了宋至清。
等他反应过来，这个认知让他免不了怔愣了瞬。
他出身即为太子，从小接受的帝王教育，让他无论遇到何种情形都能平静的控制住情绪，可这一次，他竟然失控了。
单是一想到那个男人或许也曾经跟他做过一样的事情，他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有点想家了。”云舒自然不敢以实相告，叹了口气笑道，“虽然大水已经将房子冲垮，但若是有机会，还是想回家看看。”
就照个镜子也能想到家？
她这个借口找的实在蹩脚，萧翊闻言冷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由于昨夜睡的晚，等两人收拾好自己时间已经快到巳时，膳房有人送来了早食，两人坐在桌前吃饭。
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不知怎么的，从刚才开始就浑身上下都是低气压，云舒也不敢像上次那般插科打诨了，只把头压的低低的，假装在努力扒饭。
韩府因为有萧翊这尊大佛，每日里厨房都是绞尽脑汁的弄花样，云舒本来最近因为宋家的事情胃口不太好，经他们这么不遗余力的投喂，居然也忍不住多吃了一个胡饼。
等她吃饱了抬起头来擦嘴，对面的男人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有侍者机灵的凑上来，蹲下身子捧着茶盏让他漱口。
“公子请用。”
简单漱完口，男人随手取下小茶盘上的干净帕子，动作矜贵的擦了擦手。
“我等会儿要出门一趟，你若在府中闲的无聊，可以带上十一约韩小姐出去转转。”
看她活泼好动，鲜活的不得了，他内心其实也并不想拘着她。
可同样的，他也更不想再看到云舒和宋家人再有任何的牵扯。
但有十一和韩淑柔跟着，谅他们二人，也不敢将人带到宋家去。
“是。”果然一听见能出门，面前少女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公子，我刚来您这里，有好多东西都还没置办呢。”
杏眼眨了眨，一脸的羞涩和不好意思，“所以，您可以再给妾身支点银钱吗？”
闻言萧翊一愣。
“上次，不是刚让十一给过你三千两？”
这才不到两天时间啊，这丫头，跑去赌钱了？
“哎呀，公子，您怎么忘了啊？”一谈到搞钱，云舒也顾不上害怕了，踮起脚尖亲密缠着男人的脖子。
“昨日妾身去了趟宋家，那些钱都给出去了啊。”
这话一出，萧翊瞬间就脸黑了。
“我只是让你去送礼感谢，结果你把我给你自己花的钱，都给了那个瘸子？”他气的狠狠咬牙。
自己给她的钱，她居然拿去养别的男人？
拿他当冤大头呢？
“咳咳……”听他这么说，云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公子，您要这么说可就误会了。”她赶紧顺毛捋，“妾身那是给宋家的钱，可不是给宋至清。”
男人怒极反笑，“有何区别？”
难不成给的宋家，宋至清就没花？
“区别？”云舒一脸严肃煞有介事的道，“要说区别，那可就大着哩。”
“你想想看呀，妾身是从宋家来您这儿的，虽然没有三书六礼，但好歹也相当于从宋家出嫁的对不对？”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男人沉吟片刻，道，“然后呢？”
一听有戏，云舒忙继续道，“您想想看啊，宋家救了妾身，相当于给了妾身第二次生命，由于妾身的血脉亲人已经亡故，那是不是，宋家在另一层面上也就相当于妾身现在的娘家了？”
男人一怔，半晌，“嗯。”
cpu大师*云循循善诱，“所以，妾身既然嫁给了公子，宋家好歹身为妾身的娘家，公子是不是也应该意思意思，给宋家一点点聘礼呢？”
萧翊：？？？
为什么听起来，他不同意把钱给宋家，好像还是他不懂礼数了呢？
他皱眉思量，想起瑾朝的确有彩礼一说，宋家也的确对她恩情颇大，她理应回馈，脸上的神情终于好看许多。
“算了，下不为例。”他看了眼面前搂着他的小丫头，开口唤十一。
“去私库再支些银钱。”
……
几句话又让男人为她花了几千两，云舒整个人心情愉悦，蹦蹦跳跳的准备出门。
“咚！”刚跨出门槛就撞上一堵厚重人墙，她揉着额头抬头，一个身姿过分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
黑衣黑瞳，眉眼深邃，浑身肌肉穹实，满身杀气，一看就很不好惹。
“抱歉。”那人似乎认出了她，朝她颔首示意了一下。
“你是……”云舒觉得他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忆起这人在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刚见过。
当时萧翊好像是让他去给韩县令送东西来着？
那时她就觉得这人的长相跟普通的瑾朝人很不一样，只是当时事情紧急，她还没来得及深想思维便被打断了。
今日再见，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典型的宁国人面相吗？
要知道，宁国天冷，国土有很大一块都是草原，马背上的民族民风剽悍，除了靠近瑾朝这边的一部分宁国人，其他地方的人普遍高壮，长相也偏向于骨相立体。
只是，作为瑾朝贵族的萧翊，他的暗卫又怎么会是宁国人？
云舒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姑娘若无大碍，属下先进去了。”还未等她想明白事情的关键，面前的男人已经错身而过，大跨步跨进门槛。
他的口音听起来倒与瑾朝人别无二致，若是不仔细看那张脸，甚至基本无人会认为，这是一个宁国人。
云舒蹙眉思量，莫名开始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
要说此时若是和平年代，云舒也不至于多想。
可这几个月来，宁国面孔在忭城出没的越来越多，甚至如今已经到了在县令府邸都能看见宁国人的程度，这就令她想不多想都难了。
……
屋内，檀香氤氲，十七单膝下跪，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告。
“柳城的官员豪绅，我们的人昨夜都打听清楚了。”
“如今柳城盘踞的主要是瑾朝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赵家军，采取的是军队屯田守边制，修筑有防御工事布防严密，而且还有天生的天险，人数大约在三万左右，若两国开战，这应该会是我们最大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