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钱的动作属实算得上是轻慢,云舒却不敢辩驳,就连抬头看人都不曾,只赶紧低头道了谢。
原因无他,好歹在古代生活了几个月了,她还是有点眼力劲的。
这样精致华贵的马车,除了少数贵族,根本没人用的起。
大约是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识时务,男人目光在小妇人面上轻轻掠过。
“行了,走吧。” 他终于轻声道。
马车重新开始转动,与积雪碰撞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逐渐化为黑点消失在天际……
耽误这些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强忍着剧痛将人送到明月居门口。
“舒儿,去找张大夫看看吧。”
“时间还早,母亲那里不急。”
临走时宋至清往她手里塞了几粒碎银,见她面色苍白,他面上的神情几多怜惜。
若不是为了救他……
“嗯,我知道了。”不用看大夫也知道自己伤的不轻,因此她也没有矫情的意思,接了宋至清给的碎银小心收好。
大抵从古至今的人都逃不过一个八卦属性。
云舒走后,大堂掌柜照常将人推到柜台后头,见他还望着人依依不舍,便忍不住眨眼揶揄。
“哟,又是媳妇接送啊?”
“听说你们成亲已经半年多了,又是娃娃亲,感情应该不错,准备何时要个孩子?”
“不急。”
闻言宋至清淡淡道,“她年纪还小,过两年吧。”
听他敷衍的回答,脸色也不太好看的样子,掌柜的自讨了个没趣,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柜台后男人照常翻开账本,不知怎么的,平时一看就入神的账本,今日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反而脑海中不时浮现出掌柜方才的话语,随即思绪慢慢飘远。
掌柜问他们二人何时要孩子,实则却是他与云舒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二人却从连逾矩都不曾。
这段时间二人相处的越发融洽,今日送披风的时候,望着她羞红娇俏的脸蛋,他也曾有一瞬间生出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的念头。
可方才,马车来时,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他推开,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那股迫切想要跟她共度余生的想法,突然就散了。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他宋至清如今既无功名,又无钱财,双腿有疾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如何能去耽误人家好好的姑娘?
好在二人当初只是口头上对外宣称夫妻,实则既无文书,亦无婚礼,若今后她要嫁人,自己去跟她未来的夫君说明情况,也算是还她清白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目光不自觉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两条腿上,眼中一片无澜。
……
今日元宵,县城的小姐夫人们都难得出来玩耍,怕张氏铺子里忙不过来,云舒在张大夫医馆简单贴了膏药,就急急忙忙赶到布店。
此时已经是辰时,她帮着张氏将前些日子赶工出来的绒花一朵一朵的摆出来,又将布匹理好,放到柜台上供人挑选。
“你这身披风哪儿来的?”注意到她身上那件衣服,张氏心中十分窃喜,却仍旧明知故问道,“至清给你买的?”
“嗯……”云舒点点头,有些羞涩,“娘别怪至清,他也是见我每日要送他点卯,天气冷怕我路上着凉,才自作主张给我添了这件衣物。”
“哈哈,你这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二人本就是夫妻,丈夫给媳妇买点东西,我这做婆婆的哪里会反对。”张氏哈哈笑了一声,目光在面前人娇俏的面庞上停留片刻,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要知道,当初她愿意不顾危险拼命把人从深山里背回来,也是存了私心的。
宋至清如今虚岁也已经二十五岁,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可他毕竟断了腿,好人家的姑娘,自然是不肯嫁他,但若让他去配一个灰头土脸的农家女,凭他儿子的姿容和文采,她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好在这时候,她上山采药时刚好碰见这姑娘在山崖下昏迷不醒,虽穿的古怪了些,面容却生的白净又漂亮,一时惊为天人,当即就起了心思,拼着老腰扭伤的风险把人强行扛了一里地带回来,等她醒了,听她说自己失忆了不知家中住哪儿,干脆又顺水推舟让宋至清答应,对外宣称二人是夫妻关系。
两人同在屋檐下已经半年多,平日里她故意让云舒负责接送儿子回家,多多创造二人相处的机会,眼见如今这郎有情,妾有意,想来不久后二人便能水到渠成,心里自然美滋滋。
见此刻天色还早,出来游玩的客人不多,张氏便拉着人亲热劝道,“至清他身子不便,你们二人平时相处,就得你多多主动些,他呀,是个闷葫芦,你若是不主动,他怕是这辈子都不肯踏出那一步。”
“你就说婆婆我啊,都这把岁数了,再不抱了孙子去,以后怕是再想抱也抱不了喽。”
她是知道云舒对自家儿子有意的,如今见自己那对着女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儿子,现在也终于开窍了,当然潜意识认为,二人已经算是成了。
“娘……”
张氏曾不遗余力的救过自己,又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云舒对面前这位三十几岁的女人自然十分信任。
听她提起男女之事,她脸色有些红,“云娘至今还不知道至清心里是个什么意思呢,他平日里从不逾矩,若他对云娘没那个意思,云娘再去……再去做那些事情,若被拒绝了那岂不是要羞死人了。”
她的确是喜欢宋至清的。
毕竟他生的好,虽然平日里话少了些腿也有疾,性子却跟她十分合拍,二则便是照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宋至清也是个难得三观极正的好男人。
可自己虽作为现代刚出校门的乖乖女,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但也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女子若太过主动,大抵都是不被人珍惜的。
更何况,宋至清平日里克己守礼,从没有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若他真没有那个意思,自己再做那些事情,岂不是自作多情。
她虽喜欢他,却也是要脸的。
“害,你这丫头,知子莫若母,至清对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婆婆我还能不知道吗?”
见她想要退缩,张氏哪里肯依,忙出主意道,“今儿是元宵,晚上我跟你小姑子晚些回去,你呢,就打扮打扮穿的漂亮些带至清到街上转转,好好把话跟他说清楚了,你主动一点,要知道啊,这女追男,隔层纱,至清他又不是柳下惠,你们二人都是郎才女貌的,他瞧见你,还能不动心?”
“娘!求您别说了……”到底是未经人事,听张氏如此说,云舒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但到底也没再提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