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罪？”
左若冰愣了愣，茫然道，“如何能顶罪？”
苏静昕苦笑着解释道，“老爷生平一向谨慎，之所以此次中了奸人的奸计，是因为奸人这次算计得并不是他，而是一名对老爷很重要的女子。”
“老爷为了保护那名女子，才帮那名女子，担负下了那封谋反密信的罪名。”
“那么，如果现在能有一个人，再将这封密信揽到自己的身上，并让世人都信服，便可以帮老爷脱离罪名。”
说到这，苏静昕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我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以此命帮老爷顶罪，报答老爷的知遇之恩。”
“但是，我不过是老爷的一介奴仆，没有足够的动机和能力去勾结女真人，意图复辟大炎。”
“只恐那些奸臣，会抓住这一点漏洞，仍然不肯轻易放过老爷。”
“不过，左公子你放心，老爷待我，如家人般恩重如山。”
“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也一定会尝试去救老爷！”
听完苏静昕刚刚的解释后，左若冰便缄默不语，仿佛内心进行强烈的斗争和挣扎。
挣扎许久，左若冰才终于想通了似的，嘴角勾起一抹洒脱释然的笑容。
“静昕姑娘，你是苏言的大管家，苏言的衣食冷暖，饮食起居，都离不开你的照顾。”
“这件事，还是包在我身上吧。”
“什么？”
苏静昕微微一怔，立刻惶恐地摇了摇头，“不可，万万不可！”
“左公子，你可是老爷的朋友，我们府上的贵客，岂可让你替老爷顶罪？”
“等老爷出来后，若是知道此事，必然会怪罪我……”
左若冰摆了摆手，淡笑道，“静昕姑娘，你有所不知。”
“我在辽东的时候，受到苏言的救命之恩。”
“若不是苏言出手搭救，恐怕我的性命早已不在。”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你作为苏言的管家，都以性命愿为他顶罪。”
“那我又为何不能豁出我这条性命，来报答苏言的救命之恩呢？”
苏静昕神情复杂，还想开口相劝。
左若冰却没有再给她劝的机会，直接一拂衣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
次日，清晨时分。
群臣一如既往，来到泰安殿上早朝。
裕亲王第一个走上前，朗声道，“启禀陛下，吏部侍郎苏言谋反，不知苍云卫审讯的进度如何？”
云曌已经习惯，裕亲王上来第一个就提起苏言之事。
事实上，自从苏言入狱以来，这段时间的早朝，几乎都是以他为焦点话题展开。
云曌从容回答道：“苍云卫还在努力查取证据，暂无进展。”
“如果有什么进展性的突破，朕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诸位爱卿。”
裕亲王毕恭毕敬道，“禀陛下，既然眼下迟迟查不出证据，能证明苏言没有勾结女真，就代表此案陷入停滞。”
“但我大周的国事，不可因他一人而荒废。”
“其余不论，单说宁王朱钦武殿下，一直都对此案格外关注。”
“老臣斗胆，请陛下尽快了却此案，让朱宁王尽早返回辽东掌军，防范女真入侵。”
云曌佯作无奈道，“皇叔，朕又何尝不想尽快了却此案。”
“但眼下案情未定，扑朔迷离，在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之前，朕也不能擅作定夺。”
“不论错放奸细，还是错杀忠臣，都会令天下臣民寒心。”
裕亲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陛下传言，老臣深为理解。”
“苏言才气过人，若是他未参与谋反而将其处死，那便是朝廷的重要损失。”
“反之，若他真的勾结女真，意图复辟大炎，那若是宽恕了他，日后必定会成为大周的祸患。”
“既然眼下案情停滞，陛下何不使个折中的法子？”
云曌皱了皱眉，狐疑道，“如何折中？”
裕亲王微笑道，“依臣看来，陛下可以放苏言自由。”
“但释放苏言之前，必须先对他处以劓膑之刑。”
“如此一来，如果苏言真的勾结女真，成为天残地缺之人，日后便也对大周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如果苏言没有勾结女真，日后陛下还可重新启用他，让他的智慧继续为朝廷所用。”
听闻此话，云曌的神情变得无比难看。
这个老家伙，属实是恶毒啊。
劓刑和膑刑，算是斩首之下最重的两种刑罚。
所谓劓刑，便是以小刀割去罪人的鼻子。
所谓膑刑，便是以小刀挖掉罪人的膑骨。
劓刑算是精神上的折磨，凡是被割掉鼻子，一看便知道是大奸大恶之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鄙视和唾弃。
膑刑则是身体上的折磨，被挖去双膝的膑骨，从今往后便再也无法走路，只能沦为废人。
裕亲王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眼看着自己执意坚决要保苏言的命，他便打算退而求其次。
就算此次不能杀死苏言的命，也要杀了苏言的威风，让苏言从今往后再也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群臣自然早就都打好招呼，纷纷开口附和，“陛下，裕王此言言之有理！”
“陛下虽惜才心切，但大周的江山社稷不可不虑。”
“为了确保大周江山永固，基业长青，请陛下判处苏言以劓膑之刑！”
面对群臣的附和，云曌又感到无比头疼，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正当她思忖，该如何才能推辞婉拒裕亲王的提议。
突然，宫外的小黄门朗声道，“禀陛下，来了一位姓左的年轻人，自称戴罪之人，前来领罪伏法。”
“什么？”
听闻此话，在场群臣顿时都为之一愣。
裕亲王和朱钦武相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会心之色。
以裕亲王的精明，早就算计到。
云曌为了死保苏言，或许会找一个炮灰顶罪，帮苏言洗清罪名。
他们两个，早就提前暗下里通过气。
云曌找来的这个炮灰，几乎必死无疑，肯定不可能是身份显赫的大人物。
只要身份不够看，他们便能以缺乏动机和分量不够为理由，继续将罪名死死扣在苏言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