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魂的许在来不及反应,一种熟悉又陌生的食物气味深入她鼻下。
她下意识张嘴干呕,三指沾满黄色酱汁的手指趁此机会深入她口腔中。
白画意比她高出十多厘米,天生的芭蕾舞身材,腕线过裆,所以手臂从许在背后很容易伸到她面前。
舌头一碰到那黏黏糊糊的酱汁,许在双眸圆睁,拼命挣扎。
陆斯衡告诉过她,白画意买了水果刀要与她同归于尽。
谁能想,她是为她准备了花生酱。
对她来说碰一点,就能致命的毒药。
就一分钟的时间,她浑身皮肤发红发痒,冒出密密麻麻的小疹子。
自从医院出逃后,再也没有吃药治疗的白画意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许在用力一挣,白画意便不得不松开手踉跄退后两步。
这时许在的眼前开始发黑,四肢厥冷。
她知道自己离过敏性休克,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到时候若是没有专业医生及急救药物必死无疑。
幸好她这样自知对某种东西会发生强烈过敏反应的病人,除了远离那些食物,还会在身边常备肾上腺素,以防最危险的状况喉头水肿的发生。
许在用尽剩余力气,从双肩包里翻出Epipen注射笔。
那是她五岁时对花生制品一次超敏反应后父亲要求她常备身边的药物。
家里有一支,身上带一支。
在她拔了笔帽,准备扎向大腿肌肉的时候,白画意又扑了上来。
用脚把她手里的笔蹬掉,更是无情地碾碎。
许在绝望地看着针管在她脚下破碎,救命的药剂流向地砖缝隙,一点点消失。
同时她身体内的过敏反应迅速发展,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让她再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如同秋天落叶般随风飘落。
“在在——”
男人急切的声音由远至近,在她倒地前的一刻将她抱入怀中。
与此同时,警察赶到。
白画意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任由警察将她扑倒在地。
警察一人一条胳膊把她的双臂反拧在背后,用手将她的头死死地摁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从小到大都是校花级别的白画意,满身狼狈五官扭曲,口吐鲜血,却是对着两人艰难大笑,歇斯底里地大喊:“许在,我哪一点比不上你,你有什么好的。所有人都喜欢你护着你,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事业地位爷爷……还有陆斯衡。
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
“噗”一声,鲜血溢满她的齿缝,但她不以为然,继续道,“现在你要死在我前面了……哈哈哈,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叫医生,快找医生。”
陆斯衡猩红着双眼,根本不在乎白画意说什么,他的眼里只有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女孩。
他想到了管制刀具带不进机场,却忽略了白画意也知道许在致命的弱点。
许在初中时,在白画意面前犯过一次病,也就是一小点花生碎,差点要了她的命。
飞机场配有医务室,但地点较远,陆斯衡在等待中看着女孩的生命力一点点消失。
他跪在地上。
围观的人很多,被警察的警戒线隔在外,可嘈杂的声音他一句都听不见。
唯有左胸口的深处,那鼓鼓剧烈的心脏泵血声,像是丧钟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抱着她软绵绵身体的手臂,因用力过度肌肉不断抖动,唇瓣发颤,开口的声音几近绝望。
“在在,你再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到。”
许在双手掐着脖子,脸憋的通红,就是拼命喘息,也呼吸不到一点空气。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了。
女孩勉强抬起手,伸向男人胸前,仿若要触碰他,做最后的告别。
陆斯衡一把抓住她的手,看着她涣散的眼眸,悲痛欲绝地叫喊道:“……在在,不要闭上眼,不要睡,医生就要来了。”
机场的暖气让他想起了充斥着火焰的小木屋。
女孩哭着说,【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我好害怕,火烧太疼了。】
当时他能用身体替她挡,可现在他却是无能为力。
那种绝望的无力,像是浓硫酸般迅速腐蚀着他的身体与神经,痛与麻木交织将他血肉融化。
没有痛呼,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滴在她乌紫的嘴唇上,胸腔内发出低沉嘶吼。
“在在,你不要抛下哥哥。”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被他拽在掌心里的手滑脱。
女孩的脸不再狰狞扭曲,一瞬间平静很多。
胸廓再也没有起伏。
她像自己送她的那只兔子一样,在某个安静的清晨倒在枯草铺就的窝里。
软绵绵,像是在睡觉,只是永远不会再起来。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机场大厅。
陆斯衡不愿相信她就这么死了,抱起她,发疯似的叫喊:“医生!医生在哪里?!她要死了,要死了!”
男人抱着不动的女人,像是无头苍蝇般打转。
人脸、声音在他的世界里天旋地转。
崩溃的陆斯衡彻底失去理智。
才得到消息赶来的邢浩见到这一幕,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可他又不得不做些什么。
“陆院,你冷静点……”
“滚。”
陆斯衡一脚揣在邢浩肚子上,陷入崩溃情绪的他,谁都不认。
就在这时,议论纷纷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
他指着陆斯衡喊道:“把她给我。”
猩红的黑眸看见来人,将怀里的女孩护的更紧。
在他混乱的意识里,这个男人就是来抢他女孩的。
“她是我的,你别想抢走她。”
下一秒,凌厉的拳头对准他颧骨奋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