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柳的这番举动过于大方了，李穆衍始终觉得不好意思，赶忙摆摆手，言语间皆是惶恐：“你给我们的太多了，我们不能白拿。”
“这样吧。”她抬起头，舔舔嘴唇，严肃道：“伍柳，你若是需要什么道具，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同你换。”
“啧，我倒是也不需要什么。”对方很轻飘飘的语气。
“外观、宠物或者挂件什么的？或者材料？”看着伍柳一直在摇摆的头，李穆衍更加没了底气。
交易里，最难受的就是你拿出什么筹码，对方什么都不要。
盯着李穆衍越来越严肃的脸，伍柳无奈低笑一声，扶过肩旁的长发，似又回到了不正经的模样。
他朗声道：“牧言大美人儿呐，昨儿我不还喝了你这么多酒么？你还把压箱底的六日醉翻了几坛同我喝，我那时可没有像你一样讲什么客气啊。”
“魂念粉末和那些酒能比么？”李穆衍无语凝噎。
他们喝的酒不过是场景里随便就能买到的材料做成的玩意儿，和魂念粉末这种稀有又能救人的东西完全不能同言而语。
再怎么说，一顿饭就收买了这么多粉末？任谁听都会觉得欠了大人情吧。
伍柳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能啊，至少我喝得高兴么！”
“一点魂念而已，我最不缺的就是那玩意儿了。”他仰头伸了个懒腰，妖冶的面庞上全是笑意：“对我来说，这些死物可比不过你昨日的那顿团年饭。”
李穆衍问过曲琬舟的，在和她认识之前，食物对于婉舟来说不过是用来附加增益状态的，直接在背包里点使用就行了。
他们没那种像人一样生活的意识，不会到了饭点拿出来吃。三五个好友聚在一起品尝食物这种行为，就更不会了。
像他们这样愿意花时间坐下来陪她‘当人’的，也是少数。
“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懒得吃。以前偶尔会去万澈那里蹭蹭，和那家伙一起吃饭倒是很开心，但他自己一忙起来都不爱吃东西。”
“所以有时候啊，甚是想念这种在饭桌上其乐融融的画面。”
“昨晚嘛，倒是久违的……快乐。”
听到伍柳怀念语气，李穆衍不知该是一时头大，还是欣慰朋友们看重感情。
她是不是该夸夸这些朋友们很大方呢？
“哎，那欢迎常来蹭饭。”
都给她台阶了还不下，那就有点太犟了。
“这才对嘛，我就图你这句话。”
见她接受了，伍柳弯起了眉眼，继续碎碎念：“我自己都紫阶了，升级也升不上去，早就不在乎这些东西了。”
“更何况，魂念粉末嘛……”他嗤笑一声，算是再次强调，给了李穆衍一个定心丸，“管理员干的时间长了，总会有剩的。”
李穆衍想到夏熠阳吐槽祁九抠抠搜搜的行为，没能对得上这个说法。面上不显，但心里也有几分怀疑。
“哦，祁九不太一样。”伍柳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冷不丁地补了一句，“他才升紫阶不久的，没什么存货。”
好吧，既然这样，那表示理解。李穆衍之前给祁九记上的‘抠搜’一笔，现在在心里悄悄划掉。
她把包裹收起来存好，忽然想到了伍柳的来意。他刚才跟说是有事来找她，把魂念给她是顺手。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诶，对了，伍柳。你说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总不能真的来验证诈祁九那一下的吧？”
伍柳一拍脑袋，轻“啧”一声，有些懊恼道：“哎哟，我来找你确实是有正事，你不提起来我差点就要忘了。”
“是你之前让祁九查的，那个在晟江茶馆失踪的白衣女子的事。之前祁九猜测她可能是跨地图找她的朋友——就是另一个绿衣女子，但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回到原位，所以你想打听一下她是否安好，是吧？”
一口气说了一段，他才盯着李穆衍，算是确认信息。
“对的，是有什么消息了么？”
李穆衍眼睛一亮，让祁九帮忙查这个事其实也有几天了，没想到他真的找了其他管理员帮忙。
听到伍柳主动提起这个事，她心底也有几分惊喜的诧异，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有结果。
原以为大海捞针，但现在看来是捞着了。
在李穆衍期冀的目光下，伍柳却是轻咳一声，没立刻回复。他抬手摸摸鼻子，眼神有一瞬间的偏移。
虽然没表现出很强烈的情绪转变，但刚才本为了安抚她说玩笑话时勾起的嘴角，现在已经拉平。
“看你的表情，也不像是什么好事……”李穆衍扬起的嘴角也耷拉下来，低低叹息一声，“没事儿，你说吧，我扛得住的。”
伍柳再次沉默，瞄了一眼叶含星之后，视线重新回到李穆衍脸上，抿唇后微微张嘴。
“那个白衣女子，她死了。”
这句话落在耳朵里淡淡的，落在李穆衍心里却像是沉了颗石头。
“死了？”
李穆衍轻轻挑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伍柳再次点头。
她未再言语，只是微微张嘴，叹了口气又闭上。
肩膀被轻轻按了按，李穆衍发现是叶含星环住了自己，他皱着眉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她耸耸肩，抿唇算是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心理准备，这种听起来很糟糕的事，似乎……没有在在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她只是有一种，啊，果然是个不好的消息的确认感。坠坠的，麻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在盘绕，但好像本就该这样。
甚至感觉叶含星眼里的惊讶和不解反倒更甚于她。
她没有表现很多情绪，似乎已经对这里普通魂念随便死亡的事看得很开。
“那阿绿呢？那个绿色衣服的小姑娘呢？”
“她的消息还不准确，我们还在跟。”伍柳目光如炬，盯着李穆衍没有挪开眼。
李穆衍没有偏移目光，一股子刨根问底的劲儿促使着她迎着他的眼神问道：“能说说吗？那个白衣的姑娘，你是怎么查到的。”
“其实不算是我查到的。”伍柳用食指按着眉心，语气犹豫：“这个事情也说来话长……”
“若是你现在没有别的事要处理的话，还是同我细细讲讲吧。”
“我，我想知道。”
李穆衍接过话，尾音有些颤，但她并未意识到，只是身体微微后倾，摆出听故事的姿态。
伍柳沉默了几秒，回望她。
似乎这个故事真的很长，他片刻后才点头，走到拐角另一边，对着他们坐下。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前几天，出现了一场魂念屠杀的事件。有很多低级魂念被骗到了烂柯山鬼市，结果忽然闯入了大量红名魂念开始无差别屠杀。”
说着，他发现李穆衍瞪圆了双眼，她和叶含星对视的一眼没漏过他的眼。
他便停下来，问道：“怎么了？看起来你们不只是知道。”
李穆衍咬唇，齿间艰难地漏出一句话：“那天，我们在现场，就在屠杀的现场……”
“你们在？”这下轮到了伍柳惊讶了，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忽然想到——那管理局内部消息里那个没公开身份的纯魂体，李穆衍和叶含星是不是见到了？
但是这个念头刚结束，他就自我否决掉了。
不对，不对……
如果他们见到了那个魂念，那夏熠阳出事之后，他们立刻便会提出要找到那个纯魂体的。
但是现在却没有。
是错过了没见到？还是……心跳猛地加速，他好像抓到了什么信息，但又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