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的老张与李拐子的闲聊,在不经意间滑向了李居安近日深山探险的趣闻上。老张的眼神里闪烁着好奇,津津有味地探问起来。李居安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多少新鲜事儿,不过是连着几日往山里钻,设下几个套子罢了。说真的,张叔,我听秦大哥提起过,您的口技那可是一绝,指点咱一下呗?”
老张与老钱擅长口技,这在望兴屯几乎是无人不知的秘密。
老钱,模仿走兽之声尤为出神入化。他一旦开口唤起骡子,那逼真的叫声能让门口悠然自得的骡子回头,甚至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当他模仿起狗吠,那声音有魔力,引得屯里四面八方的看门犬纷纷聚拢而来,场面既热闹又令人称奇。
他还会青皮子叫声,那真叫一个惟妙惟俏,让人分不出是真青皮子,还是人学的口哨。
上回,在那幽深莫测的长白山林中,老秦正悄无声息地布下猎套,心中盘算着今日的收获,不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异响惊得心头一颤,他本能地举起猎枪,手指微颤,正要扣动扳机,却见一道黄影从灌木丛中窜出,正是老钱那条忠心耿耿的猎犬。
老钱本人,则是笑眯眯地跟在它身后,一脸无辜。
老秦,猎枪已然半举,见是老钱现身,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忍不住破口大骂:“老钱啊老钱,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成心要吓掉我的魂儿不成?这要是一个失手,枪走了火,算谁的账?”
老钱闻言,脸上笑容不减,反倒是添了几分委屈,说道:“老秦,你这是冤枉我了。你这轻手轻脚的,跟林间的幽灵似的,咱家黄将军哪分得清,还以为是哪只狡猾的青皮子弯着腰潜行呢,要不然咋能循着你跟来这儿。这不,忠心护主,一场误会嘛。”
老钱可宝贝手里的这条黄狗,这条黄狗叫做黄将军,聪明机智的很,还忠心,听话,就是鼻子不太好使。
老秦仰头哈哈大笑。这片山跳猫子多,单走的青皮子也多。他确实找到青皮子留下的烧苗,和粪便往衣服上抹了抹,掩盖些气味,还想能打到只青皮子也不错。这不,刚好有猎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两个人互相装是青皮子,结果迎面碰上。
保卫科老张说起老钱和老秦的趣事,乐得笑道:“小李啊,你跟着我学鸟叫,保准以后山林里的山鸡,傻半斤到了那啥约会的季节,你肯定一枪一个。别说你去找了,你就这么一叫唤,哎,就有山鸡会飞过来撞你枪口上。”
李居安笑了,说道:“那么神乎,那行,我可得爽爽。打猎还没碰见山鸡排着队,和供销社排队结账似的,往我枪口上撞。”
老张一想到供销社那排队的长龙,也龇牙直乐,两人说着说着,约好了一会儿回去带点干粮,进山一道打飞龙去。
老张有些可惜,说道:“还得是春季,夏季你要是跟我进山,那叫打的一个快。现在9月了,鸟没春季时候好打。”
鸟类的繁衍生息,总是循着季节的脉络轻轻铺展,集中在春夏。大约在3月到8月之间。这一时期,气温逐渐回暖,食物资源丰富,为鸟类的繁殖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是兴安岭鸟类最为活跃的繁殖季节。
当秋风渐起,鸿雁与绿头鸭等野生鸟类,正携带着羽翼未丰的幼雏,依依不舍地告别温暖的巢穴,踏上寻找食物的征途。五月至七月间是鸟类繁殖的鼎盛时期,那些早些时候破壳而出的苍鹭幼鸟,已近乎羽翼丰满,即将展翅高飞,离巢。
步入九月,山林间虽不复春日那般鸟鸣声声,但那份宁静中的生机,让大量打山鸡,鸟类的猎户进山,找找机会。
此时,保卫科的老张与李拐子,正围坐在一旁,好奇地询问起李居安近期进山的事。
李居安和老张简单唠了唠鹰屯的赵把式。
老张在十几年前就认识赵炮,他一听说李居安打算和赵炮学驯鹰,从兜里捡了烟丝,塞进烟锅里,点了眼,眯起眼抽了一口吐出烟圈,说道:“熬鹰啊,那可不容易啊,不是谁都能熬成的。”
李居安问老张:“张叔,您学鸟口技那么强,就没想过掏个鹰窝,和赵炮一道驯个鹰?要是能驯出来,都不用吹口哨打鸟,猎鹰能捉鸟。”
驯好的猎鹰,能辨认跑山的方向,还能进攻山鸡等鸟类。那鹰眼能看清10公里范围内的景物,一只兔子低空掠过去,猎鹰能定准,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嗖嗖两下就将兔子给逮了。
碰上山鸡,傻半斤,猎鹰也是一逮一个准。比打狗围的抬头香寻找猎物,快上许多。
还有驯出体格庞大的猎鹰,都能活捉小型的青皮子,和小型岩羊。
老张无奈惋惜叹了口气,说道:“咱试过啊,咋没试过?屯里几个猎户,就你那孙叔,陆家老头儿,都试过。咱们那年每人手里都逮了一只鹰,就想着带回去驯鹰。谁都知道鹰的好啊,但真能驯出来的有几个?”
李居安问道:“驯不出咋整?”
老张瞪圆眼,喊道:“还能咋整,整死了呗。你就寻思,能不能养麻雀就得了。”
麻雀属于四害,要打。但也有猎户逮了麻雀练习枪法。结果猎户们发现,麻雀这小玩意儿硬气的很,一身傲气,压根养不活,没几天就不吃不喝把自己整死了。
当年屯里几个老猎户琢磨着,学鹰屯驯鹰,结果也是一样,驯死了一波鹰后,屯里老猎户就没人再提驯鹰的事。
李居安也点了支烟,抽了口烟,吐着烟圈,想到上周进山的事情。
他上周刚去山里溜圈,溜圈的时候看了眼大红松上的苍鹰巢穴。
开放式巢穴很高,里面只剩下两头雏鹰。他这几日每隔上五六天,就会溜达来大红松下,抄近路走上高坡,爬到开放式悬崖后面,居高临下,瞅瞅苍鹰巢穴里的雏鹰大些了没。之前他瞅见还是三只雏鸟,咋这么几周过去,就只剩下两只了?
他也不能凑得太近,生怕气息染在附近,叫苍鹰惊扰。他远远观望,发现两只雏鹰敏锐的很,隔着老远似乎就感受到有动静,还以为是母鹰。一只只张大鸟喙,仰头发出大声尖锐的鸣叫。
那小嘴儿张的,也忒大了,好像能吞下一个小孩似的。
李居安看着有趣,没一会儿母鹰在空中盘旋两圈落了下来。母鹰视力好的很,能瞅见10公里内的开放式地形山头,又是被鹰屯赵炮训练过的猎鹰。苍鹰歪着头盯着他瞅了瞅,然后愤怒地发出警告。
李居安骂了句:“犊子玩意儿,还没和你掰扯,你倒是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