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脉象,应是已怀孕一月有余。”刘太医如实讲来。
听在其他三人耳中,却是如梦中云雾一般,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屏障,什么都听不分明。
怀孕?
怀孕!
帝宸脑子转着,一月有余,绝对是他的!
沈晏亭脑子压根不需要转,他都没进去过,若是单凭唇舌就能让人怀孕,他倒是要好好钻研钻研这种法子。
一番兵荒马乱后,送走了刘太医(送回府),将下人屏退,里间便只余下帝宸四人。
现下说什么谁都没这个心思,惧沉默着在自己心里千思百转,静静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
一时之间竟还有些诡异的安静。
岁妤唇上被轻微抚触过,润湿温热的水流顺着她的唇润泽喉管,舒服不少。
脑海间仍眩晕着,颤动的眼睫却让一直静默无声在意着她的三个人顷刻便知晓,她快醒了。
除了一开始便坐在床榻边给岁妤喂水的林述溦,帝宸和沈晏亭也大步靠近,将光亮遮得几乎是严严实实。
于是等她缓缓睁开眼眸时,便见到三张风格不一的俊脸凑近,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以及......藏也藏不住、从眉眼间泻出的欣喜若狂。
岁妤下意识往林述溦那儿蹭了蹭,玉白小脸贴在男人大掌中,动作细微地摩挲着,依赖之情溢于言表。
没等岁妤问什么,早从她小脸上表情看出来所有想法的沈晏亭率先告知她,“杳杳你怀孕了,已一月有余。”
——若是想好要说些什么,给我信号,我好全力配合。
沈晏亭站在最外头,隔着林述溦和帝宸二人,给躺着恰好便能看到他的岁妤使了个眼色。
顺带将想要上前的帝宸稍稍往后拉了拉,不叫他凑得那么近。
岁妤才氤氲出来的泪意都差点被沈晏亭这模样搅散,只皱着眉眸光轻颤,怔怔将手探向小腹处。
在手被林述溦滚烫的大掌连同放上来时,岁妤似乎不知作何反应,呢喃着重复问道:“我......怀孕了?”
林述溦浅叹一声,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方才见到岁妤软倒在他怀里、面色苍白时,他脑海里什么荒唐的想法都过了一遍。
但随即,他又觉得无比心慌,对怀孕,岁岁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扯不清楚的孩子、还会让她难受整整九个月的过程......
这些都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快得甚至让他无法问过岁妤的意见再下决定。
脑海中思绪万千,林述溦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绯袍加身,添了几分威赫的气势,看起来尤为俊朗非凡。
“嗯,岁岁怀孕了,是不是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的声音似乎透着股轻易能抚慰人心的神力,“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我都怀疑是自己幻听了,比岁岁现在还要茫茫然。”
岁妤掀起眼帘,目光直直落入林述溦温和的眼眸之中,泪眼朦胧间被男人轻柔揩去泪滴。
“别哭,也别怕,夫君在。”
“一直都会在。”
低声的抚慰太过熨贴,将岁妤的无措和忐忑消融。
而后沉沉再度睡过去。
纵使是先前被拉到后头站着的帝宸,也不得不承认,他比不上林述溦在杳杳心中的地位。
哪怕他无数次强调、一遍遍重复着对岁妤说要她做自己的皇后,都比不上现下林述溦音调和缓的安抚。
原先想要吩咐下去,尽快将人接到宫中的念头被打消,帝宸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如果他被这么强迫......
怕是想将人杀了才心甘。
总不能换了个角色,他成了那个强迫别人的主导者,便要强求着被强迫的人心悦他、接受他吧?
直到现在,帝宸才恍然惊觉,他还没真刀实枪找岁妤确认过心意。
她到底是抵触自己,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心悦他?
帝宸浓长的眼睫垂下,遮住罕见的脆弱神色,转眼间,便又在其他二人面前撑出淡然的表象来。
外间。
将睡着的岁妤照料好后,三人分立三方,都延续着沉默,不知该怎么打破寂静。
“岁岁的孩子,只能是我的。”
林述溦坐在左侧,抬眼半分不让地看向帝宸,语气决绝,断然拒绝了帝宸其他的念想。
至于原因,他们三人都清楚。
在他们心中,岁妤是被逼着无奈周旋在三人之间的柔弱女子。
一直想要的,向来只有最寻常的感情,却因为自己的私欲,将人扯到这等纠缠里来。
若是因为帝宸将她迎进宫,惹出许多他们无法控制的言论来,那些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接受的。
她是最干净、最纯澈之人。
脏的是他们,要谈论出到底该如何做,也不应该再去惹岁妤心烦。
更何况......她现在还怀孕了。
想到先前间或了解到的女子生产困难,会遭遇些什么苦难......便让三个大男人心惊胆颤。
再如何,再怎么妒恨、互相诋毁对方,都不能再舞到岁妤跟前。
核心问题想明白了,其他的,便都是只能为它让道的边角料。
是以,在林述溦说出那句话时,帝宸甚至一开始没有辩驳。
沈晏亭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转,也偏向林述溦的说法,“杳杳必定是不愿这样搅入什么飞闻之中的。”
帝宸闭口无言,良久,方才危险地抬起眼睫,“所以......你们是想要我做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