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声音不大,但在这四下无人的寂静深夜里,出现奇怪的声音可不是什么好事。
岁妤警觉地问系统,“外面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什么野兽之类的吧?
0065伸出数据链探索,【诶嘿,杳杳……咳咳,宿主,是吃的诶,还有烧饼呢。】
岁妤闻言一顿,暂时没去想0065为什么现在说话那么多可可爱爱的尾音,眸光闪动,对洞口外突兀出现的吃食来处心间有了猜测,却并不敢肯定。
是他吗?
轻手轻脚走到洞口,发现地上躺了只墨黑色的包袱,鼓鼓囊囊的,似乎是塞满塞满的那种。
岁妤抿唇,还是上前把它捡起来,结果一下没拎动,反倒因着手上用的那些气力往后倒去。
身后还横躺着一块儿尖锐的石头,若是这样跌倒摔在上面,绝对会受严重的伤。
但预想中的疼痛果然没有到来,在如愿感受到被拥入怀中的温暖时,岁妤似乎是想转头去看,眼睛上却被很快蒙上一块红色绸缎。
暗红绸缎堪堪将女孩整个眼眶遮住,却更凸显出她五官的精致与清灵,哪怕是这样艳俗的颜色横亘在其上,都不能减损分毫她的灵气。
搂住她的男人胸膛极速起伏两下,而后扶着岁妤站稳,似乎是怕她吓到,默不作声将她单手抱起,像是抱小孩儿一样,还掂了掂。
另一只手提起那包袱,走进山洞内。
等将人和包袱安全送到山洞内后,男人转身想往外走,却被轻微到可忽略不计的力道扯住衣袖。
“恩人不想让我看见你的样子吗?那我不看好不好?我……”
似乎是很不好意思,“我不会生火,好冷。”
为了配上岁妤这话,从洞口很懂事地一阵风吹进来,带起阵阵寒栗。
男人原本要出去的脚步一顿,给自己又戴上面具才觉更安全,沉默寡言地生着火。
跨过地上那人时,侧眸看着岁妤双手搭在膝上乖巧坐着等他,内心的嫉妒暂时消掉一大半,但还是给了地上躺着的那人一脚。
一声闷哼从崔辞安口中溢出,应该是疼得狠了,从男人站着的角度看下去,那伤口又开始溢血。
蹲身将干草聚拢在一起,柔柔丢下一句“我去捡柴”的干涩声音后出了山洞。
果然,走出去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四处散落着一地枯枝。
他好像从来都很幸运,想要什么,尤其是在绝境的时候,都能化险为夷,轻而易举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崔辞安也是。
裴璟瞮同样。
可他的杳杳,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幸运。
男人沉默地将枯枝收拢,束发的玉冠在月色下折射出亮光,一闪一闪,好似星子落怀。
重新走入山洞内,女孩仍然还是那副乖巧模样,蒙在眼睛上的红色绸缎也未曾取下来。
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他的杳杳从来不是这样循规蹈矩、乖巧听话的性子。
走近一些,或许岁妤不曾察觉,但男人身量很高,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岁妤将那发带扯松了一些,若是他俯下身子生火,从绸带下方便恰好可以看见他的容貌。
真的好聪明。
男人嘴角不自觉上扬,憋住笑,俯身在地上生火,耳力过人的从女孩嘴里听见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时,唇角的笑意更是掩饰不了。
好在这副面具丑是丑了些,遮脸倒是严严实实的,从外头看不见分毫。
除了那双黑黢黢的眼珠子,若是白日还能看见分毫,但在这只余下些许火光的昏暗山洞内,自是什么也看不清的。
生好火后,没等岁妤出声,男人便飞身出了山洞,连个人影都没再留下。
0065的数据链乱成乱码,又不知道那病毒从哪里来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运行超出了它的掌控。
有种要被抓住,然后抽皮剥筋的后果跟在后面追一样。
系统叹口气,把自己数据里不太科学的东西甩出脑子里,觉得还是病毒没杀干净。
要说这科技落后的位面里有什么能发现它的存在,它是半点也不信,肯定是自己胡思乱想。
在岁妤身上套了个防危险装置后就沉入数据库开始重新杀毒了。
岁妤如玉指尖轻轻搭在蒙住双眼的红色绸带上,稍用点力便将它摘下。
暗红似血的绸缎躺在手心,就着昏黄的火光如同大漠之中飘扬的红霞,灿烂照人心弦。
她闻到了玉兰香的味道。
她近期最喜欢的味道,衣裳、发油用的都是这样的味道,连带着谢晟之身上也会沾染这些香气。
又因为他实在太喜欢抱着自己,仿佛由内而外浸透了玉兰的味道。
这次来黄州,包袱里塞了好几瓷瓶来着。
混合上男人身上的笔墨香气和修竹熏香,岁妤已然认出他来了。
早在出府之时她便觉得府中看守松懈许多,按照小五所说它无法干涉现界发展,那便像是被特意吩咐过,可随着她的性子来。
可男人对她的保护欲高涨,不可能将她的安危置于不顾。
岁妤原先以为仅仅只是会有暗卫跟着,结果跟在她身后的,竟然还有早就身处黄州、身负重任的谢晟之。
她的夫君。
许是骑马太累了,女孩靠坐在山洞的岩壁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差点磕到突出来的石块。
谢晟之拳头握紧又松掉,松掉又握紧,自小臂往下都是着急到麻木的,一颗心也跟着上下悬挂沉沦,却耐心地等着女孩熟睡。
感受着女孩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谢晟之缓慢地走进去,指尖弹出个石子射在快要转醒的崔辞安身上。
但方才崔辞安警觉地起身似乎是吵到睡中的女孩,原先舒展的眉间蹙起,眼皮轻微浮动。
谢晟之对此再熟稔不过,跨步上前将人揽在怀中,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睡。
熟悉的气息一下便将她围裹起来,眉间又复舒展,在他怀里找了个熟悉的舒服位置,唇角微扬地睡了过去。
谢晟之也终于将自己日思夜想的娇人儿抱入怀中,指尖摩挲着岁妤柔软的侧脸,轻轻在她额间印上一个吻。
将崔辞安身上盖着的绒毯扯过来,谢晟之嫌恶地抖了抖,平铺在地上后将岁妤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衣裙解开,才看见今日骑马过久弄出来的擦伤。
岁妤皮肤本就嫩白,又没好好擦药,现在大腿内侧的伤口已经开始变得红肿,若是现在不处理好,明日起来必定疼得要命。
谢晟之眼底的心疼和自责划过,眼眶瞬间变红,紧抿着唇给岁妤抹药,怕她疼醒,还只好硬起心肠点了她的睡穴。
明明疼的应该是岁妤,谢晟之后背却起了冷汗,整个后背近乎被汗湿,抹完药后才长长一口气舒出来。
怕她察觉,谢晟之只敢抹药,包扎那些却是不能做了,珍重又怜惜地吻了吻岁妤的眼睛后,再轻手轻脚退出山洞。
洞口外的暗卫现身出来,“去给那人的伤处理一下,别死了就成。”
好歹也是他派人追杀的,别真死了。
死一个崔辞安倒还好,但是杳杳不能有丝毫的危险。
想着岁妤,谢晟之紧蹙的眉间舒展开来,幽深的瞳色含着笑意。
杳杳什么都好,就是包扎的手法除了好看以外有些不大实用,没等药草先渗进伤处就开始绑纱布,纱布与伤口黏在一处。
不仅不利于伤口愈合,日后拆下来时,还会连带着那些皮肉一起撕下来。
不过崔辞安那厮受点苦也没什么,谢晟之也乐见其成。
最好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就成,连抢杳杳的精力都不要有。
一直跟在岁妤身后的暗卫也上前,告知裴璟瞮已经从侧门偷偷跑出来往黄州方向靠近了。
谢晟之抬头看向苍穹之上的明月,神色幽幽,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暗卫退下了。
深夜中寂静到只剩下风声的天幕之下,便好似只余他一人。
“夫君……别走……”
小小声地呜咽,似乎连哭都怕吵着谁,可怜到谢晟之的心都抽疼。
不止他一人,他还有杳杳,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东西伤害她!
旋身阔步走进山洞,谢晟之将人搂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拍着哄。
“我在,我永远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