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温思故的回答,季大强顿觉哑口无言。
她确认此人不是善茬,只是不清楚现在该去做些什么。
诚如所见,她一如既往地擅长冷酷无情,擅长欺诈逃跑,擅长暴力对抗。
并不知道,该如何与此人合作,特别是,她确信,温思故的行为,确实是在攻击她。
理智回归,她生出一点后怕,怕林妙菡责怪自己。
这段时间,她被心中的欲望主导,太想被处处关注,太想事事做得完美,特别是,她认为林妙菡很看重和温家合作。
这种渴望主宰着她,和温思故打交道时,她极容易亢奋。
见季大强轻咬嘴皮,脸上展露一点纠结,温思故挑挑眉毛,惊奇她态度的突然变化。
抬头之即,他发现冬树的枯枝后隐藏着一个人脸。
小楼二层的露台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季大强跟着回头,恰与那双眼睛的主人,四目相对。
“林小姐!”
杨田均挥挥手,便从楼上跑下来。
探手从她身后捉住了一只小金毛犬。
“我想飞碟可能认错了人。”
见飞碟疯狂摇尾巴,季大强知道飞碟还记得自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飞碟毛茸茸的小脑袋。
“没关系,我也很喜欢小狗,它是叫飞碟吗?名字很独特。”
逗狗时,两人又对望一眼,杨田均只是笑,她猜,他认出了她,或许那时在梅园,就已经认出她。
温思故看出两人间的不同寻常,轻轻咳嗽了一声。
“怎么样?杨老板考虑清楚了吗?”
杨田均回头,脸上笑意全无,眼睛里的凶气,转瞬即逝,声音柔和道:
“温先生第一次来江城,我们今天就先不谈生意。不如先感受江城的风土人情怎么样?我开车,带着温先生和林小姐逛一逛,大家都是朋友嘛,该让利,我肯定是会让的。”
温思故推住墨镜,并不想轻易答应。
“江城我已经逛过,感觉一般般。”
“既然这样,不如一起去吃饭吧。”
“这边的饭,不合我口味。”
发觉温思故在没事找事,季大强伸手捉住了他,要他安分一点,并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杨田均。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叨扰杨老板了,这是我的名片,杨老板把能给到的优惠详细发给我。”
“林小姐、温先生,在江城有什么需要,只管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帮忙。”
杨田均伸手接住名片,笑微微收进衣服口袋,同时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他动作利落,两人不知不觉,又对视了一眼。
这一次,杨田均先避开了目光,他抓住搭在肩膀上的粗花呢男士大衣,向温思故一拱手,便大步流星离开。
温思故觉得很不爽,特别是,他发现自己的合伙人在面对杨田均时,嘴巴微微弯起,或许她自己也没发现,她那双引人注目的眼睛,正柔软地注视着那个人,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威风被人夺去。
“你喜欢老男人?”
“啊?”
季大强张张嘴,哑口无言,停顿片刻,才说道:“不要放屁。我饿了,你要吃饭就跟我一起吃去,不想吃就各回各家。”
“去。我要吃火锅,你请客。”
“吃不吃烤全羊?我还想吃烤鸭。”
温思故没想到她食量如此之大,奇异地抬起眉毛。
却见季大强瞧也没瞧他,只撇撇嘴,便翩然转身回茶室拿东西。
茶室的玻璃门半敞开,陈飞扬在前候着,杨田均和阿牛已经离开,桌面上放了两个礼物盒,见季大强过来,陈飞扬将东西送到了她跟前。
“林小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自家产的土蜂蜜,两位尝尝鲜。”
季大强和陈飞扬打交道不多,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自己多少事情,说完蜂蜜,陈飞扬顺势又递来一套布料样卡。
季大强伸手接住,拿在手上拈了拈。紧接着,听他说道:“林小姐,我们那天在梅园见过,您对我还有印象吗?我是陈虎的侄子,陈飞扬。这是最新的样品。”
“哦,是你啊。”季大强装模作样地摆出惊讶的表情。
“还是希望您和温先生能再认真考虑合作的事情,玩偶代工这块,主要由我爱人负责,您看,我们加个好友,我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您,怎么样?”
季大强掏出手机,用工作账号加了陈飞扬好友,看着他推过来的账号,觉得有点印象,对比了一下私人账号里的好友,发现陈飞扬老婆,正是陈飞扬曾经推给她的那个朋友,感觉有点奇妙。
“你们结婚了?”
“对,已经领证,还没办婚礼,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温思故慢悠悠跟在季大强身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出声,因被季大强刺来一眼,他瞬间止住笑容,赶忙上前,提住了那两盒蜂蜜。
陈飞扬将他们送上车才离开,刚坐上主驾位,季大强便听见了温思故的嘲笑声。
“你刚才说漏嘴了,明明认识他们,为什么要装不认识?”
“干你屁事,再废话就下车。”
“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是我的车。”
“那又怎样?开车的人是我,你的命在我手上。”
银镜中,两人相视,温思故轻笑一声,摘下了口罩和墨镜,对着镜子再次查看伤情,只是嘴角始终噙着笑容。
“你就不怕我向林老板告状。”
季大强眨巴了一下眼睛。
“好弟弟,我是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错过了时机,首先你得证明,你脸上的伤是我打的。”
“你难道不担心我会生气报复你?”
“想审判我的人很多,恐怕你得排队,不过我建议你不要选这时候。”
“为什么?”
“我在走好运,现在是老天让我青云直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好运来了猪也能起飞。当然,还有一句话,叫痛打落水狗。等我下坠的时候,再来审判我吧,可能等不了很久。”
看着季大强过分澄净的双眼,温思故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这番话说得很认真,他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感觉有无数谜题等他探索,她身上仿佛燃烧着盛大的火焰,让人忍不住想要试探这火焰的炙热。
温思故摸摸脸上的青肿,舔了舔牙齿,感觉口腔中回荡着薄荷糖的滋味,想起来,他发现,和她有关的一切,就连那颗巨大的薄荷糖也很古怪。
透过视镜看见温思故的动作,季大强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温思故那番话,她听进耳朵里了,确实害怕林妙菡责备她,毕竟打人不对。
在她看来,温思故这人像贺长青一样爱管闲事。不过贺长青要正派一些,总想做个正直的好人,温思故则让人摸不着头脑,看起来是个混乱主义者,她不确定温思故今天的挑衅,是否是种试探。
“不是吃饭吗?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温思故探头看着医院的招牌,不大乐意下车。
“下车,去处理伤口。”
温思故稳坐后排,不肯挪屁股。
“哦?林小姐,你害怕了?”
“不要放屁,你丑得我吃不下饭。”
此言一出,温思故果断麻利下车。
回味了和此人的接触过程,季大强发现他对那大马猴一样的长脸有种深深的自恋。
是帅哥不假,但季大强这段时间没什么色欲,没甚欣赏帅哥的心情,觉得男人的皮相也就那样,可以帅,但不能恃帅而骄。
她只想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得到林妙菡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