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如暖春。
沈仲赤裸上身,跪在书房里的螺纹地毯上,他仰着脸,目不转睛地看向书架前的季大强。
季大强头顶上有本书,是司汤达的《红与黑》。
这书是沈仲中学时,从三叔手上收到的生日礼物。纯手工制作的孤本,青铜书脊上,挂了条金链子,下坠了一颗红宝石做以书签。
现在,那颗水滴一样的红宝石,垂在季大强额头上,在她眉心晃荡,她扬起脸,眼睛紧盯着那红点。
“喜欢吗?喜欢我送给你。”
季大强收回目光,摇摇头。
“我不读书,你送给我也是浪费。而且,于连靠让富家女怀孕获得权力地位,这种方法对我来说,没什么可操作性。”
“你明明,读过这本书。”
季大强的指尖慢悠悠拂过书架,翩然一转身,将后背抵在了架子上,脸上的表情很是自傲:“准确来说,这面墙上的书,我都读过。”
说这话时,她的头歪着,脸上闪过一点怅然:“我想寻找答案。”
沈仲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忍不住站起身。他想她很久,食髓知味后,时时想将她拆骨吃肚,下腹烈烈烧着一团火。
“什么答案?”
季大强只是笑,并不回答,两只手举起来,像被吊着的人,在房间里转起圈。
裙摆的流苏翻动,扑簌簌作响,沈仲的眼睛又追到那裙摆上。
“喜欢吗?每季的新品,我一直有叫白管家为你准备。”
答非所问。
“这间房子,我最喜欢这里,跳舞很舒服。”
见沈仲站起身,她蹙着眉毛,低喝一声。
“跪着,我没叫你起来。”
“好,只要你原谅我,叫我做什么都行。”
“是你自己说要负荆请罪的,你连荆条都没有背,怎么能算负荆请罪呢?”
一如那时,季大强横坐在书桌上。
赤足在半空晃悠,却不再是引人堕落的魔女。
目光无比清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绷起的足尖碰住了他的脸,这是极具侮辱性的动作。
“你没有从前漂亮了。”
听见她略带困惑的感慨,沈仲深吸一口气,两只手相互掐着,还是没忍住捉住她的脚腕。
他站起身,沉着脸,将她逼在桌面上。
没有意想中的对抗,迎接他的,是一张无比平静的笑脸。
“这就生气了?”
“没和你结婚前的那段时间,我把自己照顾的……还可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再次发病。”
“苒苒,就像我们刚开始时的那样,你是妈妈,我是爸爸,我们各归其位,好吗?”
季大强没有回话,沈仲低下头,将脸埋在了她肩膀的位置。
感觉到他呼吸的急促,季大强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亲吻。
“你明明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从我身上掠夺呢?富有的人贪婪地从贫瘠之人身上掠夺是卑劣的行为,我绝不同情你。”
“你一直说,人分三六九等,你觉得我下等,就不要靠近我,是你,一直在追逐我,你把自己说得高高在上,你跟我,是同样的人,你渴求妈妈的爱,所以才会一直留着那个狮子玩偶,不是吗?我讨厌同类。”
沈仲摩挲着手掌,想起她在镜前的迷茫和软弱,心里像被抓挠。
该承认,被剪断指甲的野猫,又重新长回利爪,而且,学会了向他挥爪。
突然想笑,没想到她糊里糊涂,再生了一颗明镜心,竟也来看穿他。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毕竟,林女士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万一,她只是一时糊涂呢?说不定哪天就清醒了,你今天说的那些话,确实让我吃惊。”
“苒苒,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么疯狂。我怜惜你,你是跟在你姐姐身后的小可怜,从没得到过家人的关爱,你痛恨你妈妈,又不得不去照顾她。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不甘心。没关系,我是你的家人,我们有共同的孩子,我们的关系,怎么看,都比你和林女士的关系更稳固。”
一声呢喃。
“苒苒——”
然而,话音刚落,一本书随之扇在脸上。
薄的书页,打脸并不痛,却带来一种极大的屈辱感。
一时,脸上火辣辣。
撞上嬉笑的脸,沈仲发现季大强嘴巴笑着,漆黑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为什么不直入主题呢?你穿成这样,怎么可能是来负荆请罪的,分明是别有用心。”
经不住一点撩拨,脸颊更红,耳尖也开始发烫,他确实有引诱她的心思,被一言道破,有点儿心痒。
仔细一想,又有点糊涂,她分明,刚给他当头一棒。
对视有一分钟,他得来了戏谑的调笑,仿佛刚才只是看花眼,他越发不懂她了。
然而,他已不想再忍,向欲望交出了头脑。
嘴唇已被封堵,季大强看着回以拥抱的沈仲,微微一怔。
他双手探来,将她围困在两臂间,一张漂亮的脸,正痴迷地注视着她。
季大强头脑中闪过像云朵一样的芍药花。
蓬蓬的花头,随飘荡的纱帘荡动,飞扬,落下。
黑暗覆盖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分心。”
他的齿,在咬她的耳朵,同时,轻呵出热气。
他又拿脸贴了贴她的脸,这应是,耳鬓厮磨。
痒从耳尖蔓延开,因被遮着眼睛,心跳骤然变快,季大强闭上眼睛,手指掐住了他的后背。
却见他停下动作,轻轻开口。
“我们回房间吧。我想给你更好的体验。”
此话一出,他那张脸霍然爆红,张嘴解释:“你走以后,我搬去了你的房间,我没动你东西,只是加了枕头和被子,我……很想你,我……”
话未说完,她的手指压住他的嘴唇,也压住了他的语无伦次。
“可以,但一切,要由我来主导。”
季大强眯起眼睛,她感觉到沈仲在亲吻她的手指。
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奇妙。
她为取走保险柜里东西而来。
如果没记错,有关小福袋的资料文件全被沈仲锁在卧室的保险柜里。
她所要做的,就是把保险柜洗劫一空。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