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止疼的药。”路赢说着摸遍全身也没找到,估计是从悬崖掉下来时丢了。
“你说的是你身上那个小玉瓶里的?”
路赢一点头∶“药在哪?”
猎户忙着给谢隼上药,头也不抬∶“给你吃了。”
路赢疑惑地一皱眉∶“我吃了?”
“刚遇到你们那会儿,你迷迷糊糊地喊疼,这兄弟就把药喂给你了,还让我每隔几个时辰便给你吃一粒,昨日就吃完了。”猎户看了眼遍体鳞伤的谢隼,无不艳羡地道∶“所以我说你运气好!欸,你们不会是亲兄弟吧?”
路赢摇摇头∶“不是。。。”
“我看着也不太像。”猎户看向路赢,打量了半晌,又回忆起救下二人后,谢隼即使晕死过去也不肯将手撒开的模样,颇为感慨地道∶“那他对你可真好,听大哥一句话,这兄弟能处。”
话音一落,谢隼又被那贴上的草药给疼得攥紧了拳头,额间不时也冒出星星点点的细汗。
路赢急忙拿布帕为他擦汗,又见他痛得十指紧握,指甲都几乎陷进肉里,于是一边哄着一边试着轻轻扳开他的手指。
谢隼尚在昏迷,没有意识,在路赢的帮助下慢慢松开了手,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让他立马死死攥住路赢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路赢皱了皱眉头也忍住了,他安抚似的将另一只手搭在谢隼手上,看向正在上药的猎户。
路赢并不怀疑猎户的草药,而是觉得谢隼毕竟是皇子,玉体娇贵,哪能不多注意些。况且这林间气候阴冷,这小木屋又是四处漏风的,也不利于谢隼身体恢复。
路赢摸了摸腰间,钱袋子想必是坠崖的时候掉了,如今只剩下被磕破一半的玉佩。
他将玉佩取下交给猎户∶“我全身上下也只剩这个,估计也能换点钱请个大夫。”
猎户见二人伤得不轻,于心不忍,接过那只剩半块还有些割手的玉佩∶“这我得去当铺问问,要换银子估计难。不过你别担心,昨日我打了不少野味正巧也能去村里卖些银两,请个大夫也不算难事。”
……
从林间小屋到村子上一路崎岖,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辰,猎户走后直到夜幕降临都没见到再回来。
路赢照猎户的嘱咐又替谢隼换了药,不经意间摸到手脚冷得如冰块般。
眼下是深秋,山间野林气温本就要低些,又恰逢木屋透风,就算烧着口大锅,整间屋子也暖和不起来。
路赢替谢隼拢了拢被褥,又打了盆热水反复擦拭手脚,见暖和起来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这是路赢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事,而且自己的手臂也骨折,难免笨手笨脚,弄得双目紧闭的谢隼偶尔都微皱眉心。
每到见谢隼皱眉,路赢就会心头一跳。担心之余也满心期待着谢隼苏醒睁眼,谁知隔一会儿那眉心舒展,又会伴着浅浅的呼吸声睡沉过去。
忽闻远远的一声狼嚎,路赢一瞥窗外,此刻已是月上中天。
山间夜晚多猛兽,猛兽见火便不敢靠近。
路赢从角落里抱起捆木柴便去屋外生火,随后双手抱膝地蜷在火堆旁安安静静地守夜。
期间也时不时听到野狼嚎叫声,路赢心惊地连眼都不敢合上一瞬,生怕狼群突袭而至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想起听猎户说谢隼和他曾遭遇了狼群,可谢隼竟然没有丢下他这个大累赘,反而带着他逃出生天。
还有在崖边那时,谢隼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最后还跟着他跳下来了。
腾飞起的火苗倒映在路赢的浅眸中,隐约泛起涟漪。忽然屋里传来一道微弱的人声,路赢欣喜地一抬头,忙起身进屋查看。
因为腰背的伤口极深,躺在床上的谢隼动弹不得,只得半睁眼看着周围。“吱呀”一道开门声响中,谢隼侧目看过去,四目相接的瞬间,路赢激动地扑了过来∶“殿下你终于醒了!”
谢隼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怔怔地看着路赢,偶尔还蠕动着双唇喃喃地说着话,路赢凑近,听了半晌才明白是叫的路栩安。
“我在我在……你可是饿了,要不要吃肉?好在猎户大哥出门前还留下几只野鸡,我煮了一只,味道可香了,都给你留着。”
路赢端上肉汤,正要喂谢隼,这才意识到手臂绑了木板不能弯曲,于是又坐远了些,舀起一勺小心翼翼递到谢隼唇边。
谢隼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路赢身上离开,见状更是轻皱了眉头∶“过来。”
谢隼有气无力说话声音极小,路赢没听清,但看口型以为说的是“太烫。”
路赢收回汤匙吹了吹,又放在唇边试温∶“不烫的。午后煮的现在还温热,殿下赶紧吃,待会儿冷了可不好生火再煮,夜里边恐怕会引来猛兽。”
路赢又将汤匙稳当地送到谢隼唇边,这次谢隼没有拒绝,不仅双眼紧盯着那汤匙,更是含住勺子不肯再松口。
路赢知道这汤好喝,记得才煮好那会儿,味道鲜美得让他都连喝了三碗,但也不至于舔勺子吧,好歹也是皇子平日里山珍海味的不在话下,他只当谢隼太饿,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身子需要补给。
“殿下,碗里有肉,那锅里也还有。”路赢苦口婆心劝了好久,才让谢隼松了勺子,而后也老老实实吃了几口。
然而,正当路赢要再喂上一勺时,谢隼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撑着疲弱的身子坐了起来。
眼神是呆怔的,手心是滚烫的。
路赢立即将汤碗放至一旁,倾身探了探谢隼的额头,这才知道谢隼烧得特别厉害。
谢隼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发烧,只是在路赢靠近的那一刻,感觉全身开始火燎起来,而后一把搂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