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突然失态,苏小慵也吓了一大跳,“叶姐姐怎么了?”
“这个,我呢,有些旧疾,曾试过这种法子……想必她是记挂此事。”
李莲花的注意力全在怀中人身上,正温柔替她拭去眼泪。
关河梦突然正色:“你竟试过如此法子?”
李莲花苦笑一声,“当时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是如何度过的?”关河梦急切问道:“我观你呼吸走路,不像习武之人,内力应该不足以对抗虎掌这类剧毒。”
“有些奇遇罢了。”
李莲花摆摆手,不欲多言。
关河梦也不追问,反而点头道:“有时不曾习武也是好事。遇见内功高强的人愿意帮忙逼出毒素,便不必忧虑内力相冲。”
李莲花任由他误会,还配合地微微点头。
叶姑娘在他的安抚下止住了哭,慢慢坐直身体。
“所以,如果内力足够强,无论中的是什么毒、中毒多久,甚至哪怕经脉损伤严重,都可以靠内力治百病、消百毒?”
关河梦立即摇头,“不包括病。”
“内力能对抗的只有外来之物——就算是传闻中的扬州慢,也只是抑百毒、克百祟,没有治百病的说法。”
这回却是李莲花轻轻叹息了一声。
也就是说……叶姑娘的心疾,再厉害的功法也不能根治。
“那就是说,除了先天疾病,基本都能靠内力医治了?”
“也只是理论上。”
“说起内力强横,李相夷是公认的天下第一。”苏小慵插话道:“我听乔姐姐说过,他根本不防备毒药,因为察觉到不对就能立时逼出,这是不是就是关大哥所说的‘足够强’?”
李莲花眉心抽搐。
确实不是云彼丘下毒手段有多么高明,而是他平日就没有防着毒药的习惯——若不是毒发之时他正一人独对金鸳盟,分不出内力对抗碧茶,否则它能不能生效都另当别论。
云彼丘时机选得好,又调走了援军,让他想要寻个地方逼出毒素都做不到。
等到碧茶破坏了他的丹田气海,堪堪只能留住一成,再说什么都晚了。
说到底还是太过自负。
关河梦微微点头:“李相夷的能耐究竟有多大,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我知道,从前有很多人求上四顾门,都是想请他出手解毒……但他通常也不会应。”
“为什么?不是说李相夷的扬州慢至纯至和,不会与任何内力相冲吗?”
“就是因为扬州慢有这个特性,才有那么多人求上四顾门。”关河梦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可四顾门主又不是坐堂大夫,哪能天天损耗自己的内力替人看病?”
“那些人把他当救命稻草,无法如愿反会心生怨怼,不过他也未必知道就是了。”
李莲花只摇头一笑。
他当然随手救过很多人,而且多是籍籍无名之辈——碰上他心情好、有时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就像关河梦说的,四顾门是匡正武林的地方,不是医馆,更不是善堂——越来越多的人蹬鼻子上脸,态度看着卑微实则倨傲,好像他不舍己为人就枉称大侠。
加上当了武林盟主之后越来越忙,他也不愿更无力分心在这类事上。
有很多怨毒的声音说他见死不救,不过做李相夷时听不到这些——讽刺的是,做李莲花之后反倒听见了不少。
甚至有人接了他的免费膏药,说他医者仁心,比那些眼里只有打打杀杀的大侠厉害多了。
他听了只耸肩一笑。
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
苏小慵忿忿不平,“怎么会这样……”
叶灼蓦地冷笑一声。
人性就是如此——对杀人放火的不敢置一词,回头对舍己为人的百般挑剔。
说到底,不过是觉得自己的敬仰有多么值钱,理应换来旁人不计回报的付出。他们不觉得自己受伤中毒是冤有头债有主,只记得最后的希望泯灭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手中——见死不救,还算是大侠吗?
李莲花拍拍她的头顶。
‘又瞎想什么?’
‘我……不平嘛。’
‘刚教你的就忘了?信誓旦旦要练好苏州快,这样口不对心怎么行?’
两个人传音入密,落在关河梦和苏小慵眼里是眉目传情。
关河梦突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那时有什么奇遇,可观你面色,恐怕余毒未清……可否让我替你诊一诊脉?”
李莲花斟酌片刻,决定应下来。
中了碧茶之毒仍能活着的人仅他一个,相信就算是关河梦也无法仅从脉象推断出问题所在。
而且关河梦自身内力修为不高,探不出他气海破碎,最多只能知道体内有一股内力与毒素纠缠。
何况叶姑娘在看他。
于是他慢吞吞地开口道:“啊,那就多谢关兄。”
叶灼也跟着道:“多谢关侠医。”
李莲花习惯性地伸出左腕——又突然顿在半空。
差点忘了,叶姑娘在他手腕上画了一只乌龟!
“额,咳咳……”
李莲花硬生生收回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咳,然后不动声色换成右手递给关河梦。
关河梦闭上眼感受脉象,李莲花赶紧将左手垂下,将手腕往袖子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