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悲楚似打翻了的颜料,红与黑相互浸染,在他心湖调染成一副怪诞诡异的画面。他甚至懒得去辩解,赌气似的顺着她的话音道:
“对,本王的确很讨厌你!”
尽管她早已猜到,可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迎上她那嫌恶的眼神,再加上此刻的蓝茵仍在病中,呼吸不畅,很不舒坦,她心里越发难受,只觉自己孤苦无依,活得很累,
“王爷这么讨厌我,却还要为了两国邦交而勉强娶我,真是为难你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选你。”
一句不应该,一如炮仗扔进火堆,在他心底轰然炸开,怒火蔓延至他眼眶,红丝满布,
“不应该选本王?那你想选谁?选安王?”
他的疑神疑鬼令蓝茵烦躁至极,被问的次数多了,她懒得再去解释,干脆顺着他的话音道:
“至少他不像你这么讨厌我,不会像你这般处处为难我。在人前装作和睦相处,暗中却又拉又拽,把我伤得体无完肤!胳膊手腕、腰间颈间全都是伤!
当着我皇兄的面儿说会护我周全,可背地里呢?却拿我出气报复,肆意欺凌,嫁给你这般两面三刀之人,我能不后悔吗?”
说到后来,蓝茵越想越委屈,眼里包了一汪泪,湿漉漉亮晶晶的,轻轻一眨,豆大的泪珠便一颗颗的滚落下来。
萧容庆本想斥责她,可以看到她满面泪痕,委屈的低声抽泣着,那脆弱无助的模样便似锋利的石子,在他心墙划出一道道痕迹,划得他生疼。
他心中有怨,无处发泄,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去报复。可她已经失忆,不记得前尘,他把所有的怨念强加在她身上,她莫名的承受着他的折磨,迷茫又疑惑,完全不懂他的恨来自何处?
对她而言,她所承受的一切皆是无妄之灾,而他堂堂男子汉,这般虐待一个女子,似乎说不过去。
原本想发脾气的萧容庆忽然就没了底气,“本王没想故意伤你,只是某些时候情绪难控,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些。”
两人亲近之时,萧容庆总是回想起从前的那些恩怨,他被怨念控摄情绪,失了心智,才不似以往那般怜香惜玉。
蓝茵却觉得他只是在找借口,“一句难以自控,就想抵消你的恶行?那下回我也对你下手狠一些。”
萧容庆那挑起的眉梢挂着几分好奇,“哦?怎么个狠法?”
蓝茵只是生气才撂狠话,哪料他还真就认真听了,还追问细节,蓝茵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她想起先前嬷嬷让她看的那本书,瞬时灵光一闪,放话威胁。
“我指甲很长的,我也会掐你,抓你,咬你,让你感受被折磨的滋味!”
蓝茵还以为这样说就能吓唬到他,岂料萧容庆反倒勾唇一笑,“这的确是你能办出来的事,从前你还真就吆过本王的唇,脖颈也被你吆过,后背也被你抓过,你下起手来可不比本王轻!”
他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着她的罪过,蓝茵听得红透了脸,再继续下去,不定他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羞窘的她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肯定不是我,莫要说胡话,我不想听!”
眼瞧着她捂着耳朵,一双黛眉蹙作一团,似是很抗拒。萧容庆不由回想起昨儿个的场景,他立时打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了?可是头又疼了?”
实则这会子她并不觉得头疼,但他既然误会了,那她干脆顺着他的猜测,故意扶额,夸张哀呼,
“头好痛,感觉要炸了一样……”
坚持装。萧容庆等港澳爱恨自个儿就不该提那些旧事,她才稍有好转,他实不该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她,
“好,不说了。此事怪我,又失了分寸,下回我会注意。”
蓝茵一脸防备的盯着他,身子不自觉的往后挒,“还有下回?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想欺负我?”
“没说现在欺负你,是说等你病好了。”
蓝茵立马打断,“我这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的,王爷若是耐不住寂寞……”
一听她这话音,萧容庆顿感不悦,猜测她又要老生常谈,“你该不会又想说让本王纳妾吧?”
原本她的确是想这么说来着,但看他的态度似乎很排斥,一旦说出来,估摸着两人又要吵架,于是她灵机一动,话到嘴边,她又急急的转了个弯儿,
“没说让你纳妾,是说让你自个儿解决。”
她这最后一句,惹人遐思,冲淡了方才紧张的气氛,萧容庆望向她的眼底荡开一丝笑意,
“自个儿如何解决?本王不懂,虚心求教。”
他那狡黠的眼神,不像是虚心求教,倒像是在调侃,她才不会着他的道儿,
“想知道?那就多读书,书里什么都有。”
“平日里批了太多折子,眼睛酸痛,不想看,你念给我听。”
迎上他那戏谑的眼神,蓝茵心知肚明,他就是故意为难她,想看她害羞窘迫的模样,她偏不如他的意。
强压下内心的羞窘,蓝茵大着胆子扬起眸子与他对视,“只要王爷好意思听,那我就好意思读。但是念完之后呢?你若听得一股无名火,我可不负责。我病体未愈,无法侍奉王爷,到时你还得自个儿想办法。”
萧容庆再恨她,也不至于变态到在她患病之时对她动手,“是你挑起的话头,惹人遐思,却撩完就跑,不打算负责,还真是和……”
话说一半儿,他却突然打住,没了下文,蓝茵好奇的瞄他一眼,“还怎样?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是你不喜欢听的话。”从前他不会顾及,想说就说。自从昨日她再一次晕倒之后,萧容庆便尽可能的不去提及一些不开心的事,以免又勾起她的遐想,害她头疼昏厥,加重她的病情。
他今晚的态度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王爷竟然还会考虑我的心情,真是难得。”
他怎么可能顾及她的感受?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他才不会再在乎她!
萧容庆一再告诫自己,如今的他对蓝茵不可能再生出什么感情,只有利益牵扯,“毕竟你是尧国公主,你若在睿王府出什么意外,本王不好跟尧国交代。”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永远利益至上,同时她也庆幸自己的这个新身份。若没有公主的身份作保,只怕她早就死于非命,
“但愿王爷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转头就忘。你一心情不好,就会对我发脾气。我并非骄纵之人,却也不是软柿子,不会任你肆意欺凌,你若再这般,我就离开这儿!”
萧容庆一听这话,当即变脸,“你又想离开本王?又想逃走?同样的招数,还想使第二回?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本王不可能放你离开,你生是本王的人,便是死,也得由本王来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