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肃着一张脸,要求她必须说。
小柔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遂将大夫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大夫说,最坏的结果是可能中风,永久昏迷,甚至瘫痪。”
蓝茵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失忆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可她时常头疼,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但她一直把这当成小毛病,如今看来,她的状况远比想象得更严重!
她也不愿胡思乱想,可身处于这般复杂的境况之中,她所接触的人和事总在不断的提醒着她,她很可能有另一个身份,让她如何保持平静?
心情复杂的蓝茵黯然怅叹,小柔生怕主子难过,赶忙劝慰道:“大夫大都捡最严重的结果去说,也许您的状况没有那般严重。只要您好生休养,放平心态,就不会有什么大碍,奴婢们定会照顾好您的。”
这话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最难,只因人心最难控制,心态也是最容易崩的,不过这些都需要她自己来调理,她不能指望旁人帮她化解矛盾,也不想让小柔她们担心,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昏迷了这么久,她已经有十二个时辰没吃东西了,中间只喝了一些水,这会子她有些饿了,便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勉强起身。
小柔扶她起来之时,正好握住她的手腕,蓝茵不由痛呼出声。
小柔低眉一看,发现主子的手腕处有淤青,她这才想起主子受了伤。
实则早在昨日清晨,小柔就发现主子身上有好多处红痕,当时小柔还奇怪,说娘娘帐中是不是有蚊虫,才被叮咬得这么严重。
霏霜轻叹了一句,“王爷怕是一时冲动,失了分寸,这才伤到了娘娘,奴婢这就去找药膏。”
小柔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蚊虫叮咬,而是王爷留下的痕迹!
她的小脸刷的就红透了,“啊?这居然是王爷留下的印记呀!王爷下手也太狠了吧?怎么也不对咱们娘娘温柔一些?”
“这是人家夫妻二人的情致,咱们就别多管了。”
当时霏霜转身去找药膏,蓝茵却道不必,只因她身上的伤可不止这一处。
药膏的气息和她所用的香薰若是混在一起,便会变得很奇怪。
若搁自己家也就罢了!一旦参加宫宴,必须注意细节,是以昨儿个蓝茵并未涂抹药膏。她本打算下午回来之后再擦药,谁曾想,一回来她就病倒了,擦药的事儿也就搁置了。
今儿个小柔过来相扶,这才想起娘娘身上有伤,“是奴婢疏忽了,伤到了娘娘,奴婢这就去找药膏。”
她身上的伤不算重,但按压起来的确有些微痛,是以蓝茵没再拦阻,任由小柔找来药膏,帮她仔仔细细的涂抹。
擦完药之后,小柔侍奉她更衣洗漱,她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儿粥。
患病之际,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滋味,不过是为了果腹罢了。若是什么都不吃,她更难恢复元气。
蓝茵勉强喝了半碗粥,吃了两个小包子,便再也吃不下。
小柔劝她再吃点儿,浑身无力的蓝茵摇了摇头,只道没什么胃口。
“王妃不愿意吃便罢,先把饭菜撤下去,等她饿了再说。”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朗逸的男声,蓝茵循声望去,就见雪阳掀开帘子,身着藏蓝四团龙纹锦袍的睿王正抬步往里走。
雪阳紧跟其后,伺候睿王净手。
这个时辰见到他,着实让人意外,“今儿个王爷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往常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宫里处理政事吗?”
萧容庆接过巾帕,擦干手掌,撩袍在旁坐下,“本王离府之时,你尚未清醒,你病得这么重,本王如何安心在宫中办事?下了朝,又与几位臣子商议罢政事之后,本王便尽快赶回来探望你。”
他会这么好心?蓝茵总觉得他另有目的,不可能是真的担忧她的病况,“不过只是发热而已,不是什么大病,王爷还是忙政务吧!我这边有小柔她们伺候。”
“是本王带你入宫参加宴席,回来你便病了,本王责无旁贷。”
在屋里待久了,蓝茵只觉闷得慌,她想出去走一走,怎奈大夫交代过,她不能出去吹风,以免再次发热。
于是萧容庆命人将窗户打开,搬了张摇椅过来,让她倚坐在窗前的摇椅上,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窗外的海棠花,料想她的心情能好一些。
睿王一回来,便不让侍女们留侍,待她们走后,萧容庆这才温声询问,“这会子感觉如何?可有好转?头还疼吗?是热是冷?”
“王爷的问题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何答起。”才说了句话,蓝茵只觉嗓子干痒,又不自觉的咳了起来。
萧容庆见状,行至桌边倒了杯水,而后过来递给她,蓝茵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待气息平稳之后,她才回话,
“这会子不冷不热,应该不烧了,只是头还有些微微痛。”
“大约是饮酒过量,才会这般,往后切记少饮酒。”
真的是因为酒喝多了吗?蓝茵不是没晕倒过,每回她晕倒,大都是受了刺激。
直觉告诉她,她认定的噩梦很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许是睿王昨儿个跟她说了太多超乎她认知的事,她大为震撼,接受不了,才会再一次晕厥。
重重疑窦灼烧着她的心脏,她时而逃避,时而又想探究真相,矛盾的情绪不断的翻涌着,凌乱的敲击着她的心鼓,她终究不敢明着询问,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句,
“我应该没有耍酒疯吧?我只记得自己很头晕,醉了就想睡觉。”
“你倒是没有耍酒疯,但却说了些胡话。”
一听这话,蓝茵暗叹不妙,她偷瞄了一眼,但见睿王容色淡淡,神情似乎并无起伏。
心虚的她颤怯地问了句,“什么胡话?我不记得了。”
实则萧容庆也想趁机道出真相,可一想到大夫所说的那番话,他又有所迟疑。
一旦刺激到她,很可能会加重她的病情。
昨儿个她已经晕厥,他不能再去冒险,否则后果可能严重到超出他的想象!
考虑到后果,话到嘴边,萧容庆及时打住,“你说……你怕我。”
这句倒是实话,并非他撒谎。那会子蓝茵迷迷糊糊的,萧容庆揽她入怀,为她取暖之时,她的确一直推拒,说是害怕他。
后来是他坚持搂抱,轻拍着她安抚了许久,她才没有再推拒。
他所说的这些,蓝茵毫无印象,不过她对睿王的确心生忌惮,“你对人那么凶,我不怕你才怪。”
萧容庆本想反驳,他怎么就对她凶了,可一回想起自个儿成亲之后,对她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友善,他又失了反问的底气,
“人与人之间的态度是相互的,你嫌弃本王对你太凶的同时,应该反思自己对本王是否足够坦诚。”
“我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了。至于我不知道的,当然不能乱说。我自觉对你很坦诚,但你却处处针对我,你好像……很讨厌我。”
说到后来,蓝茵薄唇紧抿,下拉的唇角似在控诉着内心的委屈,她的一双鹿眼就这般湿漉漉的望向他,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本王讨厌你?”萧容庆先是皱起了英眉,而后轻嗤一声,被她给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