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视线一点点上移，好容易才把眼睛从那条极具美感，璀璨夺目的蓝色鱼尾挪开。
金灿灿的，在水中像绸缎一样铺开来的长发，象牙色的肌肤比雪还要白。
老实说真的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公主，不过人鱼腰间的薄肌彰显了他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害。
琉璃没往他脸上看，一是因为面前的培养舱足有四米高，她得踮起脚才能和人鱼的腹肌持平。
二是······
琉璃默默拿起扫把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角角落落的灰尘扫在一处。
无论她是前移还是后退，左转还是右转，都有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她的发顶。
里面的人鱼在观察她。
这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琉璃来说。
里面的东西，或者说生命体好像有能被称之为“智慧”的意识。
他在评估，面前的人是否能对他产生威胁。
如果不能······
“啪嗒——”
是扫把柄掉在地上的轻微响动，琉璃蹲下来捡扫把的时候发现她这一小片的灯光被什么东西的影子遮住了。
那条人鱼，游过来了。
“叮铃铃——”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距离琉璃五米远的地方响起，那道影子几乎是瞬间就移到了另一面的玻璃壁旁。
就在人鱼被琉璃定好的闹钟转移注意力的那几秒钟里，后者已经拿着扫把飞快地闪身出了501。
她手上的还提了个薄薄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一把刚刚打扫出来的灰尘。
即使是教导主任亲自来看，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是得买一个新手机了······”
琉璃将装着工作成果的塑料袋系紧，一边抱怨着一边幻想这笔钱能不能从哪个倒霉蛋身上坑回来。
不过这样的念头显然要不得，不然琉璃也不会在去教导主任办公室交差的路上拐进了一条陌生的走廊。
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这一层的装修风格与其他楼层迥然不同。
刷着红色油漆的木质桌椅，摇摇欲坠的黑板和积了不少灰尘的摇头风扇。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纪的东西。
琉璃回身，刚刚她走过来的那条路已经变成了一堵白墙，像是在说她只有往前走一个选项。
那就往前走。
几乎是琉璃抬脚往前走的那一瞬间，原本空荡荡的走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群穿着英才学校制服的学生。
琉璃盯着其中一位颇具年代感的红色闪片头花出神，英才还真是贯彻始终，制服的样式延续了这么多年都没变。
不过她这过于关注的视线显然惹得那位女同学不满，她在路过琉璃的时候恶狠狠地撞开了琉璃的肩。
“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你没听过是不是！”
过于拙劣的找茬话术听得琉璃想笑，她轻笑了一声，反手扭住出言不逊的那位的肩膀。
被擒拿住的郑娜很愤怒，具体表现就是反抗无能后对着琉璃破口大骂起来。
“李绮，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还手！”
跟在郑娜身边的小跟班也在一旁搭腔，不过他们一群人上前也没能掰开琉璃的手，最后还是琉璃皱着眉头自己松开的。
“李绮？”
她在叫谁？
重获自由的郑娜立时跳着脚叫嚣起来，“你死定了李绮，我现在就把你打我的事报告给李老师！”
琉璃敏锐地察觉住了两者相同的姓氏，李老师······
郑娜见琉璃不说话，以为她这是被自己吓住了。
这也是极平常的事，李绮是班里人的出气筒，几乎谁都敢踩她一脚。
因为没人会替她做主，她有一个在学校里当老师的妈妈是不错，但李老师对着任何一个学生都和颜悦色的，唯独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
“跪下。”
琉璃一晃神却发现周遭的环境已经从走廊变幻成了教师办公室。
至于琉璃为何这么笃定，因为四周的桌子上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位老师。
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安静得几乎只能听见李老师训斥李绮的声音。
见琉璃一言不发，李老师怒气更甚，抄起桌上的教案就砸了过去。
从她动作到教案砸到自己身上，足有五秒的时间能让琉璃避开，但她却诡异地发现自己没有要避开的念头。
锋利的纸张边缘也能将人的肌肤划破，琉璃感受到自己额角有血正缓缓地滑落。
“哎呀！李老师你教育孩子不好使用暴力的呀！”
“李绮同学都这么大了，有话好好说嘛！”
······
方才还竖起耳朵看戏的众人见了血又一窝蜂涌了上来，像一团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
这样的事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权看有位老师轻车熟路地从桌下取出碘酒和纱布就可见一斑。
办公室没课的老师分为两批，一批絮絮叨叨地替琉璃处理伤口，另一批则给痛哭流涕的李老师递上纸巾。
打了人的反而哭得像受了委屈一样。
“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这么大容易嘛！”
李老师一面擤着鼻涕一面瓮声瓮气地指着琉璃骂，“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天不学好，在班级里调皮捣蛋，你们都不知道有多少同学来我这里反应，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和他那个死人爹一样，打死都不吭气！”
琉璃木然地站着，李老师越看她越来气，如祥林嫂一样抱怨起她那个抛妻弃女的丈夫。
说到李老师的丈夫周围人不自觉地沉默了，因为那人他们也认识，正是刚升了年级主任的周鹏。
“说到周老师，呃······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哈······”
越是欲盖弥彰越是引人注目，在李慧的再三追问下，那位老师才为难地开口了。
“我前两天上街的时候，看到周老师和······”
“和谁？！”
别看李慧日复一日辱骂前夫，两人也已经离婚十年了，但她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
“哟，说什么呐，这么热闹？”
背着小挎包进来的是郑静，她爱追时髦，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舍弃束腰裙开始穿起宽松的衬衣了。
那位老师瞟了郑静几眼不说话了，李慧只用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了。
和周鹏一起在街上被人撞见的就是郑静！
旋即李慧就大步上前质问起了郑静，“郑静，你前段时间说有对象了，那人是谁！”
郑静笑脸一僵，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挎包，将腹部遮住。
这胎还没坐稳，她其实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公诸于众的。
哪料她不做这个动作还好，一做李慧瞬间心领神会了，她暴怒地盯着郑静的肚子。
“你、你往哪儿看呢！”
郑静还想再狡辩一下的，谁知李慧幽幽道：“是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