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秦家唯一的儿子秦梦阳的葬礼结束了,秦将军也渐渐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
只是让人惋惜的是,他的尸体没有找到,那位商王子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两人都在各自的国家被亲人立了衣冠冢。
柔然两位王子都没了,卢依可汗后继无人,王爷巴特尔趁机发动了政变,柔然内乱起,开始了窝里斗,说不准什么时候,天启便要派兵北上,趁机将柔然收服。
秦家门口,从一头缓缓行来了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口。
房门一看,是梁王府的马车,便知道是世子来了。
果然,驾车之人是高陵。
他搓了搓手,暗骂了一句“鬼天气冻死人”,扭头将车帘子掀了起来。
“世子,到了。”
车中莫清淮起身出来,长腿轻而易举便跨到了地上。
地面的积雪刚刚被清扫干净,湿漉漉的,踩上去溅起一点泥污。
看到刚换的鞋面这就弄脏了,世子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有些不高兴。
天空还飘着细碎的小雪粒,高陵赶忙撑开一把油纸伞,高高举在莫清淮的头顶。
木管家应了出来,恭敬又热情道:“世子来了,快快请进。”
莫清淮点了点头,笑了下,随着木管家进了秦家,直接到了偏厅。
厅内,秦将军坐在榻边烤火,秦潇潇站在他旁边帮他按肩膀,说笑话逗他开心。
气氛看起来融洽,还难得地透出些幸福意味来。
一转头,还不等下人通传,秦启便看到了莫清淮,立刻笑道:“世子来了?”说着就要起身。
莫清淮快步上前拦住,将秦启按了回去,做足了女婿的恭谨态度:“岳父何须多礼。”
秦潇潇笑着看向莫清淮,向他挑了下眉,又看向他的腿,意思是问他:“腿好全了吗?”
莫清淮点了点头,意思是差不多了。
将离去后,兰卿将他的脚筋接进了莫清淮腿里。不过因先前兰卿师兄帮他找治腿之法割了好多口子,后来恢复也慢了些,花了近一个月。
今年过年秦潇潇撇下梁王府回家陪父亲,走的时候他还瘸着,这会儿看起来倒果然全恢复了。
下人搬来锦凳,莫清淮坐下,说了些关心之语,莫清淮才直入主题,道:“岳父,年已经过完了,小婿来向岳父讨人了。”
秦潇潇都好久没有回去了,外面甚至开始传一些谣言,说什么秦潇潇跟柔然王子有私情,导致王府厌弃秦潇潇这个儿媳,所以秦潇潇才没有回王府。
秦潇潇真无语。
他分明是可怜父亲丧子后孤寂难捱,所以回家来与父亲抱团取暖罢了。
梁王府主子深知这一点,所以没有阻拦她。
昨日刚刚过了元宵,莫清淮今日便被父王母妃催着来接媳妇。
莫清淮也正好将自己瘸汉变帅哥的完美形象重新展现给秦潇潇,来的时候特意换了干净崭新的衣服。
秦启闻言看了看秦潇潇,故意露出嫌弃的模样,对莫清淮道:“世子该早些来,潇潇这丫头每天黏在我身边,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爹,女儿是舍不得你,你好心当成驴肝肺!”秦潇潇不满地叉腰反驳。
秦启哈哈大笑起来,“爹老了,不喜欢你这么大的姑娘,倒是喜欢奶娃娃,你若是真的心疼爹,就赶紧给爹生个小外孙,爹要把这一身的好本领交给他!”
秦潇潇咂了咂嘴,没说话。
他和莫清淮成亲到现在,才做过一次,按照这个效率,想要生孩子,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况且,她还清楚记得自己老公那不济事的样子呢!
想到这她下意识地瞪了莫清淮一眼。
莫清淮接收到她的眼神,似乎一下明白了她的想法,抿了抿唇,有些尴尬。
他赶忙对秦启道:“岳父放心,孩子,会有的。”
他如今已经恢复如初,绝不能再像洞房夜那样让娘子瞧不起了!
下午,秦启在下人搀扶下,目送秦潇潇跟莫清淮坐马车离开。
木管家双鬓斑白,老泪纵横,站在将军身后抹眼泪:“老奴以为这辈子还能看到少爷娶妻生子,继承秦家家业,可少爷他竟客死他乡,连尸首都……”
秦启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自秦梦阳离开家的那一刻,他便做好了儿子不会再回来的心理准备,这会儿反而转身安慰起老管家来:“管家宽心吧,人死不能复生。将来这偌大家业无人继承,交给潇潇便好。我还有这么个让我骄傲的好女儿呢。”
木管家连声应着是,用袖子擦着眼泪。
眼瞧着天边开始放晴,屋檐上的雪已经化了大半,冷得厉害,主仆正准备进屋去,忽看到右手边的宽阔道路上,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走来。
刚准备挪步的秦启一下被女子手中白白嫩嫩的婴儿吸引了目光,呆呆地瞧着,心中满是对儿子的思念之痛。
一双儿女出生时,他不在身边,从边关赶回来后,妻子已经亡故。
他一辈子太自私,没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脑海中也没有他们小时候的多少记忆。
但现在看到那女子抱着孩子,他恍惚间记起了儿子女儿小时候的样子。
也是那样白白嫩嫩,脸蛋跟豆腐脑似的,仿佛伸出手指头碰一下,皮肤便会破开。
主仆几人目光跟着那女子手中的孩子移动着,甚至露出了艳羡之情。
若是这孩子是他们将军府的该多好啊。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女子径直朝着秦启走来,在距离秦启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有些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杵着拐杖,左腿小腿处空落落的,随即开口:“您是护国公秦将军吗?”
秦启眉头一紧,心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老脸有些激动地发红,点头道:“正是,你是?”
那女子顿时松了口气似的,上前一步将手中孩子往秦启身上一塞,开口道:“这是国公爷的孙子。”
秦启本能地抱住了那刚满月的白嫩婴儿,惊得愣在原地,对上婴儿黑漆漆乱转的眼珠子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反问那女子:“你再说一遍,这孩子是谁?”
女子并不畏惧大名鼎鼎的大将军,重复道:“这是秦梦阳的儿子,您的孙子。”
*
莫清淮跟秦潇潇坐上马车不久,秦潇潇便挪到他的身边,伸手去掀他的裤脚,道:“我看看腿。”
马车中放了一盆炭,四面蒙得严严实实,还点了灯笼,倒是不太冷。
莫清淮听话地将裙摆掀起来,裤腿卷起来,露出了光溜溜的一条大长腿。
秦潇潇趴下身子,凑近了仔细看,看到脚踝处五六道疤,都已经全好了,再伸手将他的裤腿用力往上卷。
莫清淮伸手按住她,低头道:“回去再看。”
秦潇潇道:“现在就想看。”
“现在不方便,得脱了。”莫清淮认真地说。
秦潇潇仰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与之对视良久。
他的眼神渐渐就变深了。
秦潇潇眨了眨眼,刚想笑,他忽地伸手将她拽了起来,沉声道:“坐上来。”
秦潇潇一下坐在了他大腿上。
还担心他腿伤还没全好,她都不敢把屁股全压实了。
然而在他激烈的深吻下,她很快便忘记了,低头跟他交颈相缠,领口很快扯得乱糟糟的。
高陵在外冻得瑟瑟发抖,鼻子通红,兀自抱怨道:“他娘的冷死我了!等玄戈伤全好了,一定让他替我给世子驾半年的马车!”
马车时不时晃一晃,有些不对劲。
长痛不如短痛,高陵心想,跑快些,回了王府便没那么冷了。
于是他扬起马鞭狠狠一抽。
吃痛的马儿倏地加快脚步,车厢内秦潇潇跟莫清淮撞了个脑门咚响,莫清淮后脑勺也狠狠撞在了车厢壁上。
两人顿时吃痛呼了一声。
秦潇潇怒着一张通红的脸,扭头朝外骂道:“高陵,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高陵这才想到自己加速前竟然忘了提醒主子,吐了下舌头,大声道歉:“世子妃,属下知错了!”
好在很快到了家。
两口子一前一后下了车。
此时走路很难受,秦潇潇磨磨蹭蹭跟在莫清淮身后。
莫清淮低头疾步走在前头,几乎是拖着秦潇潇往院子中走,旁边下人看两人这着急忙慌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到了院内,随着秦潇潇陪嫁来的菱叶甚至关切地问了一句:“世子,出什么事了吗?”
莫清淮扔下一句“出去伺候”,一脚踢上了门,走到床边,将秦潇潇按在了床上。
菱叶差点让门撞到鼻子,呆了好半天,听到里头不同寻常的动静,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秦潇潇心中始终不相信莫清淮,因此有些心不在焉。
莫清淮明显从她时而潋滟波光时而发愣的眼神中猜出了她的心思,顿时恼怒不已,抓着她胸口一个用力。
“啊!”秦潇潇以为会跟第一次一样疼,不经意尖叫了一声。
莫清淮动作一顿,有些后悔,忙问:“很疼吗?”
秦潇潇静下来感受了一下,心虚地摇了摇头:“不疼,就是有点痒……”
架子床咯吱咯吱晃了起来,动静很大。
半个多时辰后,梁王妃见儿媳回来了还不来请安,以为出了什么事,派萦波来莫清淮院子看。
莫清淮跟秦潇潇刚刚歇下来,还赖在床上不想动。
不过怕婆婆不高兴,秦潇潇还是扯过衣服挡着身子,准备起身。
莫清淮手伸过来捏住她的手臂,声音难得地透出些疲倦的嘶哑,道:“再歇会儿。”
“不行,万一……”秦潇潇怕惹婆婆不高兴。
谁知莫清淮直接高声对外道:“告诉母妃,无事,我和世子妃再歇一个时辰会去请安的。”
萦波蹙眉,刚想说什么,菱叶手忙脚乱地红着脸对她一通比划,萦波恍然大悟,连连促狭地笑着点头:“原来如此,王妃若是知道世子跟世子妃在忙着给她造孙儿,一定很开心。”
说完笑着回话去了。
屋内秦潇潇惊诧地看着莫清淮,羞红了脸,提醒道:“在屋里待那么久,一会儿出去多尴尬啊!”
莫清淮笑着重新倾身而上,在她耳边吹风:“要好好弥补洞房夜为夫的过失。”
床幔晃动,鸳鸯交颈,春色渐渐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