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尴尬地解释:“姑娘,实在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将小女孩的手拉开。
那么瘦弱的小手,哪里有足够的力量,他稍微一用力,小女孩的手就松开了。
红叶看着那只无力放下的小手,心中充满了悲痛。她知道,如果没有食物,这个小女孩可能无法撑过这个夜晚。
于是,她急忙伸手探入腰包,想要找出一些食物给这个小女孩。
然而,她这次只是出来打探情况,身上并没有携带太多物品,只有两小块点心。
尽管如此,这也能拯救一条生命。
红叶将点心递到孩子母亲的手中:“你们快给孩子吃吧。”
那对父母没想到红叶会如此慷慨,一时间竟愣住了。
就在他们愣神的瞬间,旁边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将那两块点心夺走。
孩子的父亲惊呼:“娘!那是恩人给瑶瑶的!”
那抢走点心的老妇人仿佛没有听见,迅速地将点心塞入嘴中,狼吞虎咽地咀嚼了两下,然后一口吞下。
吞完后,她还意犹未尽地望着红叶:“还有吗?有的话再给我一点。”
红叶的脸色犹如乌云密布,怒火中烧:“那是为孩子精心准备的,你怎能蛮横地夺走她的宝物!”
那老妇却理直气壮地反驳:“不过是个赔钱货,死了也就罢了。我乃她的祖母,她对我孝顺是天经地义之事!即便是她的父母都未发一言,你又有何资格在此大呼小叫?”
红叶愤怒至极,几乎要挥拳相向:“那是我用心准备的东西。”
老妇却恬不知耻地说:“一旦东西进了我的家门,就属于我们家的,你无权过问。你若是一无所有,就快快让开,别在这里挡道碍眼。”
红叶还想与那老妇人理论,突然,孩子的父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瑶瑶,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唬爹啊!”
那个小小的女孩,竟然活生生被饿死。
红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端王府的,刚一踏入府门,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让小丫鬟们惊慌失措。
芙庾听闻红叶在花园中哭泣,急忙赶了过来。
了解情况后,芙庾也是悲痛万分,陪着她一同在花园中静坐了许久。
红叶平复情绪后,才向顾芩澜汇报了此事。
顾芩澜听完后,也是良久无言。
“姑娘,我们真的不能帮助那些苦难的百姓吗?”红叶实在忍不住,冒险提出了这个逾矩的问题。
她知道这个问题过于冒昧,但亲眼目睹一个无辜的孩子在自己的眼前饿死,她无法保持沉默。
顾芩澜回答道:“再等等,如果明天官府仍未采取行动,我们就设立粥棚。”
分发粮食给百姓显然是不可能的,如今城中的许多家庭都面临着粮食短缺,而且谁也不知道城外的难民何时会离去。因此,一旦弱势的百姓手里有了粮食,就会引起一些不良之人的觊觎。
只有施粥最为稳妥,每人一碗,现场领取,现场食用。
这样就能确保每个人都能保住性命。
红叶心中一喜,随即又有些担忧:“设立粥棚,会不会引起柳大人的不满?”
毕竟,柳大人昨日向顾芩澜求助,未能得到答应,而现在却突然设立粥棚,似乎是在戏弄柳大人。
顾芩澜轻轻一笑:“我昨日说的是不能以端王府的名义行事,但并未说不可以以我个人的名义。无论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还是以顾家的名义,我们都没有能力号召城中的大家族。”
“我只是想为城中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如果柳大人觉得这样做是在打他的脸,那我们可以随时撤销粥棚。”
“只要他能够承受住城中百姓的愤怒。”
红叶笑出了声:“姑娘真是智慧过人。”
这样一来,既帮助了那些可怜的百姓,又让柳大人无话可说。如果他敢阻拦,那些被逼上绝路的百姓不把他撕成碎片才怪。
第二天,官府依然没有任何行动。
甚至派出众多衙役守在衙门前,警告百姓不得擅闯,否则格杀勿论。
城中的大家族也都闭门谢客,无人愿意挺身而出,援助城中的百姓。
那些聚集在衙门前的百姓,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
数名汉子愤然跃起,目光如炬,向着那些神情木然的百姓大声疾呼:“各位,别再此处干耗时光了!让我们一齐冲击官府,迫使姓柳的那位贪官将官仓的粮食拱手相让!他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吃着朝廷的俸禄,年复一年地盘剥着我们这些苦难的百姓,现下我们饿殍遍野,他却是视而不见。这哪里配得上父母官的称号!”
饥饿难耐的一些百姓,迟疑着缓缓站起,其中便包括昨日那位饿毙的小女孩的父亲。
就在此刻,数名身着紧身战袍的壮汉如猛虎下山般冲入人群,将那些最早鼓动人心者捉拿归案。
被捕者立时大声抗辩:“你们这是做什么?究竟是什么人,敢抓我们?”
那壮汉首领轻蔑一笑,答道:“我们是端王府的卫士,你们这伙人蓄意挑拨百姓,意图制造骚乱。给我老实点,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被捕者不甘示弱,大声呼喊:“各位父老乡亲,看看吧,端王府的恶奴在欺负我们了!大家难道还没看清楚吗?这些朝廷的官员根本不会关心我们的死活,我们不能再白白等待了。不如齐心协力,抢夺他们的粮食,自救我们的生命!”
众多百姓的情绪被点燃,纷纷从地上爬起,目光凶狠地瞪视着端王府的卫士。
那壮汉首领毫不犹豫地给了叫嚣最凶者一记重拳,然后转向百姓,说道:“各位不要被谣言所惑。现在,请各位前往我家夫人的几家嫁妆店,我家夫人下令,从今日起,她名下的店铺将每日向全城的百姓供应两餐稀粥。”
“粮食有限,发完即止,希望各位在事后不要责怪我家夫人无力全救。”
这番话,是顾芩澜特意嘱咐桑潜公开宣布的。
这便是事先声明,以防不测。
无人能预料围城的难民何时能得救,顾芩澜手中虽有不少粮食,但面对金都两万多的饥民,即便是将粥熬得稀如水,也无法持久。
施恩往往会招来更多的怨恨,这是许多世家不愿轻易伸出援手的原因。
无人愿意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