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是被小侍女叫醒的。
“仙子,国师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如今在院内等着呢。”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无双趴在桌子上,隔空见到无名已经离开了。
“好。”无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着小侍女一同去了。
……
刚下过雨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气息,夜色一点一点笼罩上来。
无名在院子里简单搭了一张桌子,几套桌椅,上面摆放着几道炒好的小菜。
俨然间,无双还误以为回到了故逢山中。
“姐姐!”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桌子旁一共有三个人,望尘,无名,还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人。
那人坐在无名身边,有着雌雄莫辨的长相。脸上虽然带了妆,可依旧是掩盖不住的清秀气息。
那人热情的拉过无双,笑道:“姐姐快来,哥哥给你准备了一桌子菜!”
无双将诧异的眼神投向无名:“这位是?”
无名解释道:“他叫花愠,是个男孩子。”
“姐姐,叫我小愠就好啦。”花愠拉着无双坐到了旁边。
“咳咳咳。”望尘不知缘何咳嗽了几声。
无双笑道:“好的小愠。”
“咳咳咳。”望尘又咳了几声。
他这么一个大的人在这儿,真是想不注意都难。
“那个,望尘,你好点了吗?”无双犹豫的问道。
听到了料想中的话,望尘的嘴角都压不住了,倨傲道:
“还看得见我啊。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怎么可能把你给忘了?”无双眨眨眼睛,无辜道:“我的剑还在你那里呢。”
望尘皱眉:“就只是因为剑?”
无双反驳道:“那不然呢,你以为你这么大的人,还能丢吗?”
“……”望尘无言以对。
吭哧吭哧——
众人纷纷侧目,恍若间以为听见了野猪扒饭的声音。
只见桌子的对面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穿的一身锦衣华服,好以整暇的直接撩袍坐下,自己拾了双碗筷,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好似都在询问,这人是谁?
无名摇摇头,望着他陷入了沉思。
那人眼中好像只有饭菜,看到哪盘菜好吃,拿起来竟要直接倒入碗中。
无双看的心都在滴血,徒儿做的她一口没吃,反而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全都吃光了。
筷子腾的一下扎在盘子上,阻止了那人要一扫而空的动作。
“公子,你这么蹭饭,是不是不太对?好歹也得跟我说一声吧。”
“哦。”那人点点头,淡淡道:“我要开始蹭饭了。”
“……”
这么坦然。
无双偏不让他,用筷子的力度将盘子带了回来。
“如若我不允呢?”
那人用力将盘子拉回来,“如若我非要抢呢?”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盘子先是在二人之间徘徊,而后只听一声摩擦之声。
二人几乎同时放下盘子,战场也随之转移到了手上动作。
两道掌风交汇,发出震碎空气的声响。
无双并未用尽全力,意在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何修为与意图?
她被逼的步步后退,身后却蔓上一道人影。
望尘隔断了二人之间的打斗,一道掌风逼退那人。
在猝不及防的电光火石之间,那人直接抓起他的衣襟,向后仰去。
只听呲啦一声裂帛之音,望尘的衣服沿着领口寸寸开裂,挂不稳的从肩头滑了下来。
那人色眼一眯,笑吟吟道:“姑娘可真是……老肩巨滑啊。”
无双在一旁看的心惊,虽然自己占过望尘不少便宜,可看他被别人明目张胆的调戏,还真是第一次。
替他扶一下衣服吧,好像不太妥当。
要不替他扶吧,他是真不动啊。
望尘就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能看见脖颈处的青筋爆起,怒火正在一点点点燃。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未等众人看清动作,望尘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处。
这一脚用了极大力,将人直接踢飞到二丈远,淹没在墙根处的杂物堆里。
花愠惊叹道:“好厉害!飞人!”
无双心里暗暗吃惊,不知自己的占便宜方式有什么不同?但好在望尘没有这么对她。
“你在吃惊什么?”望尘声音微哑,像是不满极了,就这么勾栏样式的站在那,也不整理衣服。
眉毛皱着,稍显无辜。
“你就不能帮我弄一下?”
无双:“?”
搞什么?她来弄?他自己没长手吗?
无双转过身尝试寻找帮手,哪知,无名与花愠早就把头扭过去,耳观鼻鼻观心。
差点忘了,他们估计都以为望尘是个女子呢。
“你自己弄,没长手吗?”
望尘睫毛垂下,乖巧道:“我刚刚手受伤了。”
“……”无双百般推脱无果,无奈的翘起个兰花指,生怕碰到他似的,将两指捏了上去。
将将只碰到衣物的一角,拎着整件衣服往上提。
一只手陡然包裹住她的兰花指,耐心的将五指寸寸合拢。带着她的手拉上衣服,然后顺着胸襟处一路滑下。
无双吓得连忙收回手,“这可不是我……”
“嗯……”望尘耳根泛起一层薄红,相当坦然道:“反正你也占我很多次便宜了,不差这一回了。”
“我哪有……”无双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心虚,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他上翘的嘴角,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对劲啊,无双觉得很奇怪,却又是说不上哪里奇怪。
那人缓缓从杂物堆中爬起来,像是精虫上脑的怪物,在望尘腿下一抱,嘤嘤嘤哭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咱们很早以前,可是许过亲的!”
望尘气极反笑,他才从棺材里出来没几日的时间,怎么被安排了两门婚事了?
目前看来,这人要么是有病,要么是真跟望尘沾点关系。
无双不想理会二人之间的破事,回到餐桌上开始吃饭。
望尘拖着脚下的人跟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花愠拍腿大笑出声,递给那人一双筷子,道:“来者都是客,哥哥姐姐们,你们怎么都把饭局当战局啊?”
那人抿抿唇,委屈的不得了。
“实不相瞒,我今日来,就是为寻一个人而来。”
“而那个人,今天被我寻到了。”
无双不信邪的哼了一声:“你说的,不会就是她吧?”
那人挑眉,指着望尘胸口,手指一点点贴近。
“我所寻之人的胸口处可是有一颗红痣,是不是,姑娘?”
“咳咳咳。”无双被连续呛了几下,不由思忖,不是吧,这他都知道?难不成二人之间还真有点关系?
下一秒,望尘就破灭了这个想法,两根筷子夹在了他伸过来的手指上,然后用力一拧。
“啊啊啊——疼疼疼!”那人看着自己的手逐渐肿成了香肠大小,眼泪溢出眼角。
“这就是随便调戏我的下场。”望尘冷着脸说道。
他哭的惨兮兮,执着颤颤巍巍的香肠手,仍身坚志残的吃:
“姑娘,咱们之间有些事情你可能是忘记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你而来的。”
望尘反而转头看向无双:“你得问她答不答应。”
无双:“……”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是吧。”那人撇撇嘴道:“她是你什么人?”
望尘淡淡道:“我是她的人,所以,你要问她。”
桌上众人静默,看不见的气流在暗暗涌动。
无双默默扒了两口饭,假装事不关己。
“哎呀,哥哥姐姐们,好好吃个饭,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花愠调节道:“你既然来了,我们也不会赶你走。正好我们这人数少,不如你加入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如何?”
那人含含糊糊的道:“玩什么?”
“就玩个对诗吧,你要是赢了,这顿饭当我们请你的。你要是输了……”
“嗯……这道菜做咸了。”那人截口道。
啪——
无双一下把筷子插桌子上了,整个桌子的琉璃盏都为之颤抖。
她本是没什么想法参与他们二人之间的腌臜事,可奈何这厮太气人,说的话将她的胜负欲一下子挑起来了。
“你要是输了,就把这根筷子吃了。”
“哼。”那人不满的冷哼:“比起嘴,我还真就没输过。”
“哈哈哈哈哈。好玩儿,真好玩儿。”
花愠举起手,兴奋道:“既然是晚上,我就先来起个头。夜幕降临星河涌。”
无名皱眉深思起来,他平时不善言语,这对诗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花愠“嘿嘿”笑了两声:“我替我哥哥说了,灯火辉煌古今融。”
那人拍了拍望尘的肩膀,学着花愠,挑眉道:“美人,我替你说了。”
他叹了口气,愁容满面:“踏破铁鞋行无退,那人却有另一腿。”
无双不甘示弱:“撞上南墙不知悔,不见棺材不掉泪。”
花愠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自己跟这两个人有些格格不入。
“二人是否跑了偏?快把战局迂个回。”
无双和那人战火烧的正旺,爽快的干了一壶酒。继续对。
那人道:“心力交瘁难入睡,千里相思泪满垂。”
无双道:“装腔作势有一嘴,锤死你个大头鬼。”
花愠无奈道:“停一停,你们自罚三杯!”
那人接诗接的分外顺畅,沿着花愠的话的格式继续说:
“寻一寻,年少不可追忆,死了心,流了泪,失了信,找不回。”
无双:“怕只怕,人生不过半百,熬了命,白了头,赔了财,蹬了腿。”
“哈哈哈哈哈哈。”望尘抚掌大笑,引得众人侧目。
无双愣了愣,认识这么久,他仿佛是第一次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多了些风流倜傥之意。
正想着,她就感觉自己藏在桌子下的手被人一把抓走。
望尘在她指尖写字,带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阴损,你对我,还是收敛了。
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