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酥抬起眼来,眼里的漾过几分柔情,温润的唇瓣贴了上去。
“多谢王爷。”她是真的感谢,纯粹又利落。
几乎一触就离开,留下一抹芬芳让裴屹独自缱绻。
他抿着唇,伸出舌尖舔了舔,觉得好笑。
杀人先攻心,若是许酥真有旁的心思,只怕他死在她的刀下也是欢愉的。
许酥双脚未着袜履,白嫩的脚趾紧扣攀着木椅底下的垫脚板,挪动间一个不小心触上了他冰冷的脚,让她有些心惊,抬起头来去打量他的神色。
裴屹像是没感觉到一般,鸦羽似地长睫低垂着,夜色朦胧,他的心也开始汹涌而又澎湃。
可就当许酥以为今晚或许能发生点让人不可言语的事时,裴屹只是冷着脸将她放在床榻里侧,拉过齐整地棉被盖在她的脑袋上,“睡。”
许酥:“......?”
她伸出手来紧紧抓着裴屹的手腕,指尖寻着他的脉搏摁了摁,眼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神色直勾勾的看着他。
裴屹怔愣了一瞬,却也没有要将手收回去的想法,十分坦然,他索性把另一只手递了过去,“这个可要诊一诊脉?”
许酥抿着唇,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不用。”
她眼里带着疑惑,红唇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含糊的很,唇齿蠕动间隐约能瞧见那几颗咬的他唇痛的贝齿。
裴屹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背过身去,放下木椅后侧的椅靠,强劲有力的两臂用力一撑,轻松又迅速的上了床。
他速度虽快,然而整个行动间都未曾见到慌忙,更多的是悠闲散漫。
裴屹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片加了糖霜的薄荷叶在嘴里嚼着,他侧着脸,半躺在床上,欣赏着许酥脸上的纠结。
许酥鼻尖嗅到那清凉的薄荷味,问:“我也想吃,还有吗?”
他像是算准了许酥会问他,从枕下掏出一个铁盒,递给许酥。
铁盒上有些许锈迹,中间还塌了下去,有些破旧,但却不脏。
许酥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才打开铁盒拿了一片放进嘴中,强烈的薄荷味直击天灵盖,糖霜添的不够多,这种吃法对许酥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她眼里沁出几滴泪,自己抬手胡乱一擦,还是将话问了出来。
“为什么?”她心思直白又明显。
不怪裴屹说她胆大,毕竟没有哪个姑娘会在床上打这样的直球,几乎不带一丝的婉转,是什么就是什么。
许酥没听到回答,她不是扭捏的人,有一就有二,问出来了,就敢问的更大胆,“难道......你心里有旁人,或是什么忘不掉的人?”
裴屹瞥见她脸上的紧张,顿了顿,忽而也生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来。
“忘不掉的人......”他拉长着语调,可神色很平淡,甚至许酥能从他那双深黑的瞳仁里看出几分戾色来。
“自然是有的。”他不屑的笑了一瞬,有些装不下去了,摆了摆手,“本王一辈子也忘不了。”
许酥想了想,问他:“是母妃吗?”
母、妃?
他嗤笑一声,“皇帝可从未给她封什么妃,不过是为了让本王认祖归宗,随意寻了宫里一个早死的妃叫本王认母罢了。”
每每想到杨氏,裴屹心里便止不住的疼,狂躁、不安......各种让人烦闷的心思蜂拥而来,让他心悸,甚至是喘不过气来。
他讨厌杨氏。
亲吻、爱欲......这些甜蜜而又让人沉醉的事情早早的就在他的童年里生根发芽,伴随着恨意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不排斥许酥对他的亲吻,然而每当自己想要更进一步时,他的脑海里都会呈现出杨氏同旁人极尽亲吻的面容。
各种不同的画面,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让人难受的情绪。
或许,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落寞,他成长的太早,懂得太早,看的太多。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冷漠的人。
忍受不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青楼女子和面首。
许酥瞧着裴屹的模样,她并不知道裴屹此刻的内心,她只是作为一位爱人想要去安慰自己的伴侣。
清凉的触感落在脸侧,裴屹侧过脸来看她,她笑得很温柔,“没关系裴屹,我陪你一起记。”
裴屹顿了足足有一刻钟,许酥昨夜翻看的《诗经》还落在一侧。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微凉的指尖带着力道掐着许酥的下颌将她的脸往上抬,模样有些凶,“你以为本王是什么好人吗?我记着她,不是感恩,是仇恨。”
许酥皱着眉,瞪他一眼,直呼:“轻些!轻一些,真的很疼。”
裴屹咬着牙,闭眼甩开她的脸,背过身去。
知道疼才好。
离他远些吧。
趁他们两人都还未——
腰间被细嫩的胳膊围住,肩头有些重,她的发丝萦绕在他脖颈间有些痒。
她语气如兰,轻飘飘的趴在他身上,说着撩人勾心的话。
“裴屹,你身上好热啊。”
裴屹蹙着眉,转过身来,推开她,“离本王远些。”
她像个粘人精,根本不怕凶,又钻进了他的怀里,扬起头来道:“你心律不齐整。”
她在他身上又是抱又是一副软着嗓音撒娇的模样,压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他心跳快了些不是正常吗?
她究竟还要说些什么没用的话出来?
许酥眼里带着笑,有几分羞怯,然而也仅仅只是几分羞怯。
“我把喜嬷嬷给的小册子全都看完了。”她眨了眨眼,长而卷的睫毛划过裴屹的下颌,顺着他低头的动作,在他下唇一扫,很痒。
许酥的手还搭在他的腰间,捏紧了他棉衫,拉出了褶皱。
沉默的那一刻钟里,不仅仅是裴屹脑中在思考着,许酥亦然。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只单单往深处想一想便能想明白为什么裴屹明明有欲望却也不肯碰她的缘由。
他们相似而又不尽相同,上辈子许酥被亲人背叛,落得个灰飞烟灭的地步。
若不是翠玉和琼珠两个婢子还有死后的裴屹,想来自己对那些打着亲情头号的人都不会有好脸色,更严重的,或许只要有人对她流露出半点善意来,她都会觉得旁人别有用心,想要置她于死地。
窗格还没阖上,屋里依旧暖和,床幔时而飘动几个来回,又或在空中打个卷。
里帘被裴屹用弯钩勾紧,关住了这一方小地的柔情。
裴屹指尖将她鬓间的碎发撩至耳后,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尖,“嗯”了一声。
“你学会了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