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喝了一口姜汤,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淮南伯夫人在另一边连喷了两口唾沫,这才走到她面前。
顾扬弘进了大堂,淮南伯正等着他,看到他进来,并不意外:“你来了?来,我给你沏了一杯茶。”
顾扬弘接过一杯茶,一饮而尽,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却没有心里的疼。
“你就没想过,淮南伯夫人的情况吗?”
淮南伯风轻轻抿了一口,这是一杯新茶,味道很好。
“怎么了?生时为淮南侯之妻,亡则为淮南侯之母,无非是行个仪式而已。”
淮南伯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昨天还对淮南伯夫人宠爱有加,今日却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
顾扬弘最看不惯的就是女人被人看不起,他嫁给别人,却对别人不好,当下恨得牙痒痒:“那是你老婆!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淮南伯笑道:“怎么,你对我们家的事情这么上心?”
“废话!”
“哈哈,锐王,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那些人,到底是谁?”淮南伯虽然疯狂,但也不是傻子。
顾扬弘一把揪住淮南伯领子:“李玉金的下落,你是知道的!”
淮南伯被秋曳澜提着衣领,呼吸急促,但他并不介意,微笑道:“你问我也没有用,她跑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清楚。”
淮南侯府有七条密道,分别对应着七个不同的方向,一共有四十九条通道,通往不同的方向。
淮南伯确实把她五花大绑,关在里面,却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顾扬弘一拍桌子,他已经发现了密道的出口,而且还不止一条,他已经让人下去了,可是这条密道很小,只够一人通过,而且还有很多岔路。
顾扬弘一个人找不到,便调集了淮南伯一半的力量,发誓一定要将这条暗道翻个底朝天。
淮南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不是很担心?“你还没有找到她,但很快,你就会体会到,她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而你,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你还能体会到,她所承受的,将永远的失去。”
淮南伯由忽喜忽悲,忽悲忽喜,乍一瞧去,竟以为淮南伯也如淮南伯的妻子一般,发了神经。
顾扬弘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目光里满是冷意:“你在谁?”
淮南伯笑道:“当然是在母亲那里!你还不清楚?”
“我母亲呢?”
淮南伯朝伯夫人所在的院子一点,道:“您也见过了!你怎么这么笨?你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顾扬弘却是摇了摇头:“她又不是亲生的......”
淮南伯像是被人打断了哭声,愣了一下,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对,你都知道她不是你母亲,我怎么会不知道?”
淮南伯身形迅速衰老,顾扬弘甚至能看到他两鬓斑白。
“淮南伯?”难道这就是他的死期?在顾扬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送死的。
淮南伯抬头望向顾扬弘,问道:“有何贵干?我跟你说。”
……
顾扬弘骑着战马,带领着手下,将淮南伯所说的淮南所有的出入口,全部堵死。
七条通道,分别是:饭馆、茶楼、妓院、菜市场、港口、洞穴等等。
这些地方,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
酒馆不卖酒,却能让人上瘾,每天都要喝上好几杯,否则就会变成一堆烂肉。
妓院,就是贩卖人口的地方,任何一个进入其中的女子,都可以被训练,然后卖出一个不错的价格。如果真的很难管教,那就让人把她的身体给毁了,或者毁了她的容貌,让她去青楼当丫头。
山里的土匪,经过这么多年的清剿,也没能将这些土匪一网打尽,反而让土匪的势力越来越大,就算是官府的人,也要绕道而行,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缴纳一定的费用。
除此之外。
李玉金就是在这种淮南,在这种地下通道里走来走去。
顾扬弘手里有一张密道的图纸,不过并不完整,淮南伯虽然画了几张,但也不清楚这条通道到底有多久了,直到他得到这条通道后,所有的通道都被封闭了,剩下的十四条通道,都被他留了下来。
他只知道这么多,其他的道路,也不知道通往哪里,也许是一座荒废的寺庙,也许是一口干枯的水井。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顾扬弘想起了李玉金对黑暗的恐惧,尽管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每当她走进漆黑一片的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握住顾扬弘的手。
顾扬弘知道她骄傲,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弱点,所以一直都没有过问,可是不可否认,她害怕黑暗。
李玉金对黑暗是有恐惧心理的。
她的双手和双眼都被蒙住了,嘴巴也被堵住了,难道她害怕黑暗?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即便是闭上了双眼,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被剥夺了,尽管她很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可是她却不得不跳下去。
留下来,要么她被杀,要么她连累了顾扬弘。
如果从悬崖上跳下去,很有可能会被杀死,也有可能,还有千分之一的可能,逃过一劫。
李玉金蒙着双眼,艰难的转了三圈,默默的记住了这句话,然后用力在墙壁上擦了擦,擦去了自己的脸。
不过,取了就不取了,记忆中的路径,在这无尽漆黑的通道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李玉金本能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想要看看自己是怎么进来的,然而,当她把自己的双手伸进一个又一个的岔道里,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李玉金用墙壁上的一块岩石,将绑着她的绳子斩断,然后将塞在她嘴里的布条取了出来。
她顺着阴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入口,她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推开那块挡住密道入口的木头,可是她踮起脚尖,却怎么也推不动。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通道内一片漆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李玉金吓得缩在墙角,捂着嘴哭了起来,她多么想看到顾扬弘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真的很想看到一丝曙光。
他的双腿越来越痛,双手在墙上搓来搓去,皮肤都被磨得青一块紫一块,肚子也饿了。
顺着风,他感觉到了出路。也许是两个人,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两天,在这一片漆黑里,似乎很漫长,让人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李玉金也注意到了下面的动静,她有些意外,偷偷地藏在了洞口附近,侧耳倾听。
“做了这件事,我要把自己的剑磨得锋利一些。”
“不管是一个还是两个,都不会让她逃掉的,所以,给我仔细的给我搜!”
“找到他们,把他们的双脚给我打断!”
李玉金捂着嘴巴,蹲下身子,准备偷偷挪到别的位置,可就在此时,她头上的板子突然被人用力掀起,李玉金本能的朝上面望了一眼。
现在是大白天,阳光明媚,刺痛了人的眼睛。
李玉金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就听得一道尖叫声响起:“这边又来了一个!”
李玉金感觉自己的脸颊上,有一种粘稠的,腥臭的,但却很温暖。
她转身就逃。
淮南伯在自己的府邸里等着顾扬弘,见顾扬弘两手空空而归,淮南伯很高兴:“还没人吗?”
通道被封闭了一天,李玉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顾扬弘更是直接下楼寻找。
只可惜,这条通道不知是什么朝代修建的,面积很大,而且很多都是废弃的,根本无法通行,众人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
“废话少说,我已经让人镇守在密道里,搜索的区域越来越小,我们马上就能把阿金找出来!”
淮南伯面露微笑,口中念念有词:“寻不得,寻不得,嘿嘿,入得秘道,又能寻得甚么?”
顾扬弘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小册子:“我找不到人,不过我发现了这东西,想必淮南伯也认识他。”
当淮南伯看到顾扬弘手里的书时,他的双眼微微一缩,然后猛地睁大,仿佛要从眼里跳下来一般。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淮南伯语带颤音。
顾扬弘冷笑一声:“你还没把密道的图纸说出来呢?你放心,这次的动静,肯定会更大,毕竟,我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搜查,而你,却没有这个胆量,对吧?”
淮南伯伸出手,想要拿起册子,却在快要摸到册子的时候,顾扬弘轻轻一拉,册子便飞回了顾扬弘的手中。
“混账东西!淮南伯怒目圆睁。
顾扬弘打开册子,随口读了起来:“癸酉十月份,赠中书侍郎莫人两壶桃花酒。”
淮南伯脖子一挺,道:“不就是两壶酒么,有什么不能给的?”
顾扬弘哈哈一笑,道:“自然是要给你的,不过你要记住,癸酉十二月份,你的夫君喝多了,就死了,御医说他是喜怒无常,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当时人在淮南,难不成要跑到京城给这位驸马下毒?”淮南伯没有辩解的意思,但他很害怕自己的死亡,就像伯夫人被淹死在自己家里一样。
顾扬弘抬头看着她:“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没有嫁人,淮南伯怎会猜到我是被人下了毒?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淮南王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得再次说道:“小的,小的听说过一些,当然清楚大长公主府的夫婿是被人下了毒的。”
“淮南伯好消息,若真是这样,你当知滇西有一种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桃花酒’,它是用梅花和米酒酿造而成。而滇西的桃花酒,则是用女子的鲜血、毛发、雄鸡的鸡冠、滇西一种叫梅花的树汁熬制而成,味道很好,但也有致命的副作用,对不对?”
淮南伯闻言有些不敢置信,说道:“您是如何知晓这酒的?”
没错,这桃花酒的确是顾扬弘说的,一共有两种,不过滇西的桃花酒,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绝迹了,用这种方法酿造,一百多年来,都没有人能喝到。
天下间,只有不到十壶。
顾扬弘只是个皇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东西?
“淮南伯若与家母相熟,就应该清楚家母交游广阔,昔年与她交好的朋友里,就有不少擅长用毒之术的,你可知晓?”
“您……您是徐置?”淮南伯头昏脑涨,站立不稳。
“哦,原来你跟淮南伯旧识,我如何知晓这和桃花酿的来历,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淮南伯跌倒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看着顾扬弘不停地翻动着手中的册子,每念出一两个字,便会吓得魂飞魄散。
顾扬弘看了十几个字,终于放下册子:“淮南伯,后面的就不必我多说了。”
淮南伯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奄奄一息地说道:“你到底要怎样?”
“那条通道的路线图,以及我母亲的情况。”
淮南伯惨然一笑:“这么多年都不曾提起过你母亲的事情。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秘密通道的图纸。”
“你这么做,是不是就不担心我会将这本书送给你?”顾扬弘说道。他想让淮南伯试一试。
淮南伯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不过你可以去翠红阁,找一个叫烈戈的人打听一下。”
一首狂野的歌曲?
顾扬弘也不耽搁,直接来到了翠红阁,此时正值白天,翠红阁内却是空无一人。
顾扬弘推开门就要进去,却被里面的伙计给拦了下来:“喂喂喂,时间还没到,只有有会员卡的人才能进去,外人最好别进去。”
顾扬弘一把将龟爷踢倒在地:“把你娘给我打过来!
陈夫人正在楼上睡觉,做梦都想着自己的银子,梦见自己的丫鬟乖巧可爱,给自己挣了一大笔银子。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正要转身去接银子,却被下面的动静惊醒了。
“聒噪!都给我闭嘴!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睡觉的人吗?天天就知道惹事!”陈夫人破口大骂,扭着屁股就往楼下走去。
如果不是她的腰肢很大,倒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咦,这是哪个公子哥,看上我们酒楼的哪个小姐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这么早就等不及了。”陈夫人本来还在气头上,不过看见顾扬弘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立刻就笑着走了过来。
“我是来找烈哥小姐的!”顾扬弘已经失去了耐心,立刻开始寻找。
他这话一出,陈夫人还好,他身边的伙计就哈哈大笑:“先生,烈歌的确是我们家的人,可是这个小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会把一个即将死掉的老头子说成是小姐?真是重口味啊!
龟公又是一声冷笑,被陈夫人一脚踢飞:“去去去!往后退!”
她盯着顾扬弘看了半天,打死也不相信他真的是来泡妞的。
“怎么了?”
顾扬弘被老鸨这么一嘲讽,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便改口道:“烈歌是不是在这儿?我找她有点事。”
看到雷戈,顾扬弘差点没觉得淮南伯是在开玩笑。
这位太太七十多岁了,又聋又瞎,陈夫人站在她跟前,她也不认得。
顾扬弘有些头疼,不过,他还是不死心,走到妻子的面前,沉声道:“奶奶,你听说过淮南有一条通往各个方向的秘密通道吗?”
那位正在清洗衣服的妇人,听见顾扬弘这么一问,顿时停下了手上的活,然后对着陈夫人就是一记耳光。
陈夫人察觉到顾扬弘的目光,赶紧开口道:“烈歌奶奶说了,让您出点银子,她和我五五分!”
陈夫人此时心里也很矛盾,她不懂密道不密道,只是这失聪失语的妻子给自己挣点钱,总觉得怪怪的。
“能了吗?”顾扬弘往陈夫人手里丢了一个袋子。
陈夫人不好意思地说:“就算这样也不行啊。”
袋子里装的都是金银,起码有数百两银子。
陈夫人赶紧道:“我没有这个想法,这烈歌婆子本来就是个聋子,以前虽然会说话,但是这些年来,她的听力越来越差,现在已经完全成了聋子聋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毛笔写字。”
不过,他的妻子似乎是从哪里学会的,竟然认识一些文字。
顾扬弘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需要一张淮南地下通道的设计图。”
烈歌老太太有些意外,不过她并没有反对,而是按照陈夫人给她的那张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
顾扬弘接过地图,让众人重新编号,重新安排位置,这样整个秘道里就会有自己的人,每个地方都会有自己的人,每个地方都会有自己的编号。
如此反复几次,才确定所有密道的尽头都有人。
但李玉金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了这条通道里。
淮南伯回答道:“这条通道里,倒是没有任何的陷阱,不过,也没有任何的水源与粮食。”
在绝对的漆黑和恐惧中,一个人的体力会急剧下降,死亡率也会直线上升。一定要尽快把李玉金给找出来。
顾扬弘在周围找了一圈,又让人根据地图上的位置,将所有的出口都找了一遍。
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顾扬弘跑了过去,许多军官都在门口等着,看到顾扬弘,纷纷迎了上来。顾扬弘没时间多想,直接问道:“人呢?”
士兵还在将人从车内拖出来,车里的人很多。
顾扬弘一进门,便见李玉金正被一条肥硕的大腿给踹了一脚,那骨头断裂的声音很是清晰。这句话让顾扬弘很是受用。
这才是他的阿金。
“让你把我卖了!谁让你是人贩子,专门绑架女孩子的!”
“你敢动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子在西北可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玉金每走一步,都会破口大骂,直到说完,她才匆匆穿好衣裳,赶往淮南伯爵的府邸。
一转身,就见顾扬弘正对着她咧嘴一笑:“你高兴完了吗?如果没有,我就把你的另一只脚也给踢出来。”
李玉金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这都被你看见了?”
“嗯?害羞?在西北的时候,你不是一剑一个的杀了他们么?在西北的时候,我都看到了,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玉金看到顾扬弘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却被顾扬弘一把将她打横在地。
“喂喂喂,放开我!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顾扬弘,快把我放下!”
李玉金奋力甩动着两条小腿,用拳头捶打着顾扬弘结实的胸口,顾扬弘丝毫没有动摇。
李玉金一顿没打出,闷声道:“你能不能在望海楼里,也来点一份鲍汁烩米饭?”
“……能。”他点了点头。
……
当李玉金被人抓住的时候,那个男人还以为她是一个逃跑的女孩,想要绑架李玉金,然后把她送到别的地方。
李玉金没能逃出去,就被丢到了楼上的屋子里,她才发现,这伙人是来行凶的。
这些妇女中,有十几个是专门给他们“享用”的,前一天,有两个怀孕的妇女给打死了,她们把孩子打死了,新来的女孩子被吓坏了,闹了一场,把好几个孩子都弄丢了。
李玉金心知不妙,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只好将床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窗外丢,直到一大片一大片的杂物堆积在窗台上,才被街上寻找的士兵们注意到。
很快,他们就把这伙人给解决了,李玉金也被放了出去。李玉金刚刚喝完两大碗稀饭,准备出去喘口气,同时也要好好地收拾一下人贩子,哪知道才过了几分钟,顾扬弘就已经赶来了。
李玉金还是很尴尬:“我本来是打算立刻就来看你的,可是现在肚子很疼,我也憋不住了。”
“……”顾扬弘。
……
二人返回淮南郡王府,淮南郡王府之事,李玉金早在来的途中就知晓了。
“那淮南伯母,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顾扬弘晃了晃脑袋:“看不出来啊。”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和母亲只有一面之缘,而淮南伯却是一脸的倔强,仿佛宁愿被人杀,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李玉金略一思索,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一小袋粉末:“那是徐医生送给我的,说是可以解毒,不过只能一小袋,只能一人吃。本来我还打算留到关键时候用,不过我还是认为,还是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比较重要。”
顾扬弘也不接,只是道:“这个给你,用来保护自己。”
李玉金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是给你弄来的,我会做饭,吃什么就自己煮,这样更安全。既然你做不到,那仙人,你来选择如何服用。”
顾扬弘一脸纠结的收下了那瓶药剂。
淮南伯夫人吃完后,立刻沉沉睡去。顾扬弘,李玉金两人都在紧张的等着她苏醒。
上一次,他觉得淮南伯夫人应该是服用了某种药物,所以不吃药,她就会变得神志不清。
她只是勉强说了一句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
幸运的是,淮南伯夫人从昏迷中醒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忽然叫了起来。
“扬儿,你是?”淮南伯的妻子捂着自己的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李玉金赶紧把她的手从自己头上拿开,低声安抚道。
顾扬弘一脸忐忑的站了出来:“你知道我是谁?”
淮南伯夫人目光落在顾扬弘身上,语出惊人:“我儿子,我能不知道吗?”说完,顾扬弘和李玉金就愣住了。
……
下圣旨的人一到,那小太监就带着禁军在淮南奔波了一个多月,终于来到了淮南,立刻下了旨意,皇帝命顾扬弘前往淮南,彻查淮南伯造反一案。
一时间,淮南的百姓们都变得紧张起来。造反的事情不是早就有结果了吗?
剥夺王爵,驱逐亲戚,剥夺权利,剥夺土地,难道还不够严厉的?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宣旨的小太监很会绕弯子,扯着嗓子说,现在到处都是风言风语,皇帝特意派了顾扬弘过来调查。
如果他有罪,他就会受到惩罚,如果他没有罪,那么他就可以用这件事堵住天下人的嘴。
这么一说,那些不想让顾扬弘去调查的人,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这样一来,顾扬弘调查起来就容易多了,整个淮南的人都会全力支持他。
“淮南伯被关在家里,淮南伯爵也因此闭门不出,我们若有线索,就立刻禀报给钦差,争取尽快还王爷一个公道!”
“对对对!”
在这样的保证下,顾扬弘的手下总算是能顺利的调集到自己的手下,而那些平民也都非常的合作。
淮南伯拒绝了,淮南伯夫人时而昏迷不醒,时而苏醒,说的大部分都是错的,顾扬弘和李玉金都觉得很吃力,干脆什么都没听到。最后,他决定先把顾扬弘的母亲,还有淮南伯夫人的事情,都查一遍。
后来,他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
顾扬弘的母亲名叫阿娇,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只是以前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顾家家主顾经无意中遇到了顾扬弘的母亲,对他一见倾心,自此便开始了疯狂的追逐。
顾扬弘母亲的母亲,在没有经过顾家同意的情况下,一直都是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女人。
顾家人拒绝了她,她也没有去巴结顾家人,而是独自嫁给了这个顾静,连家门都没进。
后来的两个人都过的很好,只可惜,这位顾氏的千金小姐,就是因此而被皇上发现的。
顾扬弘的父母带着一身的伤,从京都逃了出来,千里迢迢地跑到了淮南。
淮南伯敬慕二人,亦与他们夫妇交好。刚开始的时候,淮南伯对他们照顾的很好,甚至有了顾扬弘这个儿子。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淮南伯渐渐喜欢上了顾扬弘的母亲。
淮南伯心思缜密,有了这个想法,立刻就动手了。
淮南伯派人将整个淮南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查到了书香门第程家,原来程家二妹程若云,长得跟顾扬弘的母亲长得很像。
在她还小的时候,淮南伯就想尽了办法,派人去接近程二小姐,用言语影响她,用药物和食物,把程二小姐培养得更像顾氏的千金小姐。
程二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高高兴兴的和淮南王成亲,成为淮南王的妻子,日子过得很滋润。
只可惜,聪慧如淮南公主,很快就发现,淮南王似乎能通过她,看到别人。
后来她才知道,淮南王府里还藏着一个女子,据说有人忍不住说,那女子与她有七八分相像,但淮南王对她的感情却比她更深。
淮南公主知道淮南王对她的维护,不仅仅是因为淮南王,顾扬弘的父母也很少露面,因为他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二人住的地方,是淮南王的一座庄园,日子很是悠闲。但淮南王对顾扬弘的母亲念念不忘,虽然事务繁忙,却每月都会抽空去庄上与夫妇二人品茶聊天。
久而久之,淮南公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淮南公主便让人去查,最后查出了顾扬弘的母亲是谁。
淮南公主心中不悦,不过她出身书香门第,纵然心机深沉,却也是个单纯的女子,见顾扬弘的父母恩爱有加,顾扬弘的母亲对淮南王并无男女之心。
所以她没有施展别的术法,也没有说话,只是在顾扬弘的母亲面前露了一手,让顾扬弘的母亲明白了一切。
淮南王会打出这种主意,无论是顾经还是顾扬弘的母亲,都没有料到,不过他之前都下了那么大的功夫,还找到了一个和顾扬弘母亲极为相像的人,显然图谋不小。
顾扬弘的父母在皇上的追捕下已经不能露面了,如今又出现了一个同样的人,那就意味着顾扬弘的母亲和陈若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扬弘的母亲,所以顾扬弘的父母才会第一时间想要逃离淮南,却被淮南王给抓住了。
淮南王大怒,命人追查他们离开的原因——待得知淮南公主竟亲赴顾扬弘之母,当即下令将淮南王妃禁足!
淮南王用程若云的生命来要挟顾扬弘的母亲,奈何顾扬弘的母亲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对错,一切都要看自己的心情,用一个不相干的程若云来要挟她,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
顾宏扬的父母又一次试图逃离淮南,但还是被淮南王逮住。
不过这次淮南王可没有这么好的性子,派出不少人拦截,将他与顾扬弘的母亲隔离开来,还让顾扬弘的母亲服下了一种药物,让他变得虚弱不堪,只有被人控制的份。至于程若云,更是被人敲昏,带回了庄园。
程若云出身程家,出身名门,本想着能和王爷在一起,会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可现在,她的快乐却这么容易就被打破了。
淮南王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他以为自己与程若云成亲,就是为了顾扬弘的母亲,他是真的要嫁给顾扬弘的母亲,所以才会召集自己的亲信,在自己的府邸里举行了一次大婚。
淮南王带着顾扬弘的母亲,跟淮南公主成亲时一样。淮南王府为了避嫌,今天请了假,只留了一些亲信在身边。
顾扬弘的母亲已经吃了药,身体虚弱,淮南王拉着她,把她也放在火盆上,一脚踹在轿子上。
经过一日的努力,顾扬弘的母亲还是很听话的,一直到了新房,顾扬弘的母亲才忽然开口要和他见面,说要和他撇清关系。他也很想见到自己的儿子。
淮南王起了疑心,同意将孩子带走,顾扬弘的母亲看着孩子,稍稍放心了些,却还是问淮南王顾经去了何处。
淮南王一看顾扬弘的母亲还惦记着古静,心中大怒,直言道:“我不会留他一命,他已经被我害死了!”
顾扬弘的母亲伤心欲绝,看到顾扬弘还在襁褓中,他大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扬儿,我错了,虽然你父亲已经走了!”
说完,他从桌上抄起一张上等的镇纸,对着淮南王的脑门就是一顿猛砸,淮南王顿时头破血流。顾扬弘的母亲趁着没人,一把将顾扬弘抓了起来,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淮南府内的水潭,跳了进去。池子里的水,几乎淹没了他的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顾经终于挣脱了淮南王的控制,来到了大婚之地,但是,他只是将顾扬弘救了出来,顾扬弘的母亲,已经死了。
淮南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女儿,顾经也没有了心爱的妻子,再也没有了生活的希望。顾经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他没有死,所以他回到了京城,将顾扬弘交给了顾家。
顾家人不敢收他,只好把他送到皇帝面前,由皇帝发落。当皇帝听说顾扬弘的母亲在淮南府被杀的时候,他很是愤怒,同时也很同情顾扬弘母亲最后的一根独苗。
经过一次秘密的调查,皇帝终于将顾扬弘立为义女,而顾经则跳江自尽,顾扬弘母亲的骨灰,就埋在了这条河里。
淮南王则是一夜之间变得老态龙钟,就是皇帝来了,也没办法接待,只能派人陪着。
皇帝在淮南呆了一段时间,把顾扬弘母亲当年常到的每一处都逛了一遍,把顾扬弘母亲当年来过的那几处都看了一遍,才悄然回到京。淮南王他也见过,只是淮南王已经心灰意冷,翻不起什么风浪。
后来淮南王忽然改变主意,将程若云从庄上带了回来,只是这一次,程若云已经看透了淮南王,对他彻底绝望,再无半点诚意。
淮南王气极,便寻来一位精通用毒之术的江湖郎中,要来一份迷|药,令程若云神志不清,与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药物对精神的影响很大,服用了药物的人,只能记住离自己最近的人说了什么。当然,这种丹药也有它的好处,但终究是一种禁忌之药,在江湖上根本就不可能被接受。
徐医师当时就是因为想要银子,又想要几味珍稀的草药,才将这个方子稍稍改动一下,出售到淮南王处。
但经过改良后的丹药,却是有弊端的,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丹药就会失效,人也会渐渐苏醒。
淮南王只好让程若云留在自己的身边,每周都要与她一起吃饭,然后再服下一颗药丸。他喝了药,陪着她说了几句话。
顾扬弘母亲的所有记忆都被注入了陈若芸的脑海中,所以程若云才会认为自己本来就是如此。
由于这种药物的毒性很强,而且还会破坏人的神智,所以在配方上有着诸多的限制,如果你不小心服用了什么,很可能会影响到效果。
正因为如此,淮南王对淮南公主的戒心极重,稍有差池,就能让淮南王妃早早醒来。
如果程若云是醒着的,她肯定会用一双与顾扬弘母亲如出一辙的美丽眼睛盯着淮南王,只是眼神里充满了轻蔑与仇恨。
淮南王受不了这种眼神,一看就睡不着觉,还做了好几个恶梦。
所以,淮南王才会对程若云死心塌地,让程若云保持清醒,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所以才会得到淮南王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名声。
顾扬弘和李玉金两人听到这个故事后,都有些哭笑不得。顾扬弘曾经猜测自己的母亲可能在淮南,但所有人都认为母亲可能是诈死,所以才留在了淮南。只是她没有料到,她比她父亲还要先来一步,在淮南呆了一段时间。
顾扬弘这才想起来,自己去过很多地方,却从来没有去过淮南,他想起了皇帝和太后的刻意误导,说母亲爱北爱北。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到西北来的原因,虽然巴露亚等人已经被他收服了,但是他依然对他们很好。他一直以为,母亲是个很爱北方的人,所以很少去淮南。
过了好一会儿,李玉金才一巴掌拍在顾扬弘的肩膀上,说道:“你也不用这么难过,这对你父母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顾扬弘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眼里满是失落。
尽管他也明白,这个概率微乎其微,但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充满了期待。
李玉金也不说话,顾扬弘看着李玉金,半晌后说道:“阿金,你可听说了?到了淮南,我们所遇到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京城的风俗可能与其他地方不同,很多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母亲。“弘儿,你可算来了!”如今呢?”
顾扬弘重新将脸藏在了袖子里,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就算是在西北,他放火焚烧敌人的军营,他也不怕。
他在沙场上,上至贵公子,下至血战沙场的将领,从不畏惧。
他在京城时,曾被给予至高身份的皇帝猜忌,被关了一个多月,也不曾害怕。
但此刻,他却在颤抖。
李玉金从来没有看过顾扬弘如此狼狈的样子,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将顾扬弘的手拿开,然后将顾扬弘的脑袋放在了她的腹部。
过了好一会儿,李玉金才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些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