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白几乎逃也似的回到学校,一进入熟悉的实验室,即墨白的气质瞬间变得不一样。
“即墨白。”教授来到他身边,两只眼睛如同抽筋一样,对着他眨了几十下。
即墨白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把糖放到教授前面的桌子上,“老师,您不可以再吃太多了,不然到时候您牙疼,曹哥会来找我。”
曹哥,是教授的儿子。
“知道了知道了,那臭小子,我是医生,我就吃几颗糖而已,我自己知道度量,那小子,就是大惊小怪。”教授把糖一股脑放进口袋,在这之前,还不忘打开一颗放在嘴里小口小口抿着。
即墨白也不拆穿,也假装不知道是谁吃糖在大伙儿面前吃掉了一颗牙,请了一周的假去看牙医,上来的时候捂着脸颊喊痛。
等到糖融化后,教授才依依不舍地指导即墨白实验的要领。
今天的实验比较简单,解剖。
也不是传统意义上开膛剖腹,响应网上某些人所说的对动物不人道处理,学校花大价钱购买了新设备,仿真版人体,动物模型了解一下,模型刀也是配套的。
即墨白打开设备,一个躺着的仿真人体出现在实验台上。
“这个病人有心脏病,如今正是准备更换心脏的关键时刻,”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书上的东西更是枯燥,实验可以积累更多的经验。教授早已带上口罩,手套,一本正经道:“我现在要教你的,就是当你主刀时应该怎么做。”
上午过后的阳光不刺眼,很是明媚。
即墨白做完手术后,太阳已经差不多要落下了,换上自己的便装,再三检查自己的衣着,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后,他才正式走向食堂。
校园里很多都是成双结对,人一样,物也一样。食堂有两个,他给钟离情发信息,让他去大门口拐角处的小食堂那儿等他。半路上还遇到训练结束,去接人的沈铭,知道他要去小食堂,不说三七二十一,连拖带拽的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接易逝。
“听说小食堂出了个新菜品,正好,带星星一起去试试。”
小食堂没太多人,稀稀拉拉的就那么几个人在排队。
一进门,钟离情那欢快的声音立马传来“哥!这里!”声音回荡在食堂里,过路的人都纷纷转过来,探究的目光引起易逝的不适,本来走到沈铭旁边,勾着他的手指的人立马缩到他的后面,一只手撺着他的衣服,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画板,身体小幅度地颤抖。
“星星,别怕,我在这里。”
沈铭用小指,反过来勾住易逝的指头,轻声安慰着他。
好在,周围的目光没有聚集很久,见没什么特殊的热闹看,很快就消散。
三人来到钟离情所在的位置,一个快靠角落的地方坐下。
“你们是……哥哥的朋友?”钟离情一脸疑惑,他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两人,他还在思考,什么时候即墨白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人。
“我们是……”
钟离情不记得他们,可沈铭却对他记忆深刻。星星的高中同班同学外加同桌,他兄弟即墨白的弟弟,高中的时候,他帮了星星很多,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年来,很多人从他面前路过,很多都忘记,唯独这个人,他仍然有印像。
不等沈铭开口,刚刚还胆怯的易逝突然抬头,快速看了眼钟离情,扒拉着沈铭的口袋,从里面拿出几颗糖,放在钟离情面前。
钟离情被这突如其来的糖果惊讶到,这是小朋友吗?成年人竟然还会将几颗糖作为见面礼。他现在对这种小玩意儿没什么兴趣,脸部肌肉抽动,露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我……”
易逝直接把糖放到他面前,像小动物,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糖……给你。”
像只兔子。
轻得像是一阵风的话语勾起了钟离情的回忆,他想起来,面前这小孩儿好像是他高中的一同桌,自闭症,会画画,是个很软,很乖,很安静的小孩儿。
“你是……易逝?”
他的话,如同一粒石头滚进一潭浅浅的池塘,激起易逝眼中的涟漪,很快,就再次恢复空洞。易逝低下头,拿起画板,拽住沈铭的一点点衣角,开始在空白的画板上画画。只是,这次,他的眼中没有以往那样毫无一切的空洞,而是倒映着画板,白色的画板上有着橙色的星星,白灰色的云朵。
沈铭去点餐区点了一份玉米面,易逝不爱说话,一天下来最多的时候也就十几个字的样子,别看他这么安静,但是g还是知道,易逝因为自己特殊的经历,所以他内心里比很多人都要喜欢漂亮的东西。这些都是沈铭在相处中偶然知道的,他根据菜单,还让打饭的师傅在面里加了小番茄,小茄子……反正一份面条,怎么好看就怎么来。沈铭不会离开易逝很久,几分钟后就马上跑回来。
饭桌上,沈铭扒了几口饭,开口道:“即墨白,我要去省里参加比赛了。”
“啊,恭喜你。”即墨白夹了块不知什么颜色的东西塞进嘴里,一股子又甜又咸的味道从他的舌尖涌上来,直冲天灵盖,他想说的话被堵在嘴里,腹中的食物在翻滚,不断向他的食道涌来。
“恭喜什么?”沈铭吃饭像是暴风雨,几分钟一大碗饭菜就吃的差不多了,于是他运气很好地避开钟离情带来的菜。
他把最后一口饭咽进肚子里,猛得灌了口水,他的情绪并不高涨,好像这种天大的好运并不是他的一样。
“比赛在首都,来回都差不多要两天的时间,而且我去到那里,加上训练那些七里八里的,少说要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完全要和外界断开联系。”沈铭扶额,眉毛上扬,挤到一起。
“我走了,星星他一个人?”
是啊,他走了,易逝应该怎么办?
易逝今年有22岁,经过沈铭的细心照料,他已经基本可以实现生活自理,不过有一点,他依旧难以和别人交流。沈铭尝试过,给易逝找个保姆,不用干什么,就每天上门和他说几句话,打扫下卫生就可以了。可尝试了几个,无一例外才进门就被易逝排斥。
见着沈铭纠结的模样,即墨白也不忍心自己兄弟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流失,沉思片刻,见着易逝亲近钟离情的画面,一个念头闪过,不过他也不确定,转头看向钟离情。
钟离情的余光还在r身上,说来也奇怪,在钟离情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很少有人,会像易逝一样,让他相见的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可以让他住我隔壁。”
钟离情突然开口说道,话音刚落,两道视线看向他。
“隔壁是我在m国的朋友,他中了彩票,最近,他要去m国,那套房子留着也是空着,他让我帮他把房子租出去。”
钟离情摸着口袋里易逝刚刚给他的糖,糖纸有些硬硬的触感,钟离情把糖纸摸了个大概,才发现,那个,好像是一只兔子的形状。
糖纸上画着兔子?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等到易逝吃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
“对了哥,”钟离情说道,“我们明天不是放假吗?正好,我想回趟我们以前的家看看。”
闻言,跟在旁边的沈铭也连忙说道:“我也正好有点事要带星星回去。不如一起?”
三人又聊了会儿天,走到操场时才分开。
四个人现在只剩两个人,突然安静下来,短暂的无言之后,即墨白说道。
“团子你没有看吗?”
即墨白脸有些红,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继续说道:“学校为了更好的让学生学习,特意安排了各个低一级的学生可以选择高一级的学长学姐。”
说道这,即墨白停了一下,耳朵变红了,“我听说,团子你有选修法医,不如你选我好不好?”
“我都听哥的。”
钟离情轻笑一声,纯粹的笑容晃晕了即墨白的眼,即墨白一把抱住钟离情,积攒的情意再也忍不住,像火山口一样要喷发出来。
“团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钟离情还是一样的表情,什么也没变,握住即墨白的手,把他的手包在手心里。
“我喜欢你,你……你……可以和我试试吗?”红晕从脖子一路上升至整个耳朵。
即墨白本意也没想表白,看到沈铭和易逝二人,他俩高中毕业后就在一起了,他的新世界大门也是那时候打开。
他思索一个晚上,虽然没理清他们如今相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看出来,钟离情对他并不反感,他已经不再年轻,换算在古代早已成婚。
钟离情给他的感觉,是他从所未有体验。
别人表白都是浪漫的,他就很突然,什么也没准备。
“哥哥果然是实在人,承诺永远不会反悔。”
花园的郁金香开了,开的那样美,那样灿烂,金黄的花瓣,连着那似乎永远不会落下的夕阳,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揉碎。
“不过,很对不起,我拒绝。”
“是你觉得我太草率了吗?”即墨白懊悔,“也对,隆重的场合我不严肃,不浪漫。”
“没有。”钟离情还是那般温柔,“哥哥不会有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把握给你和我一个未来。”
“是……他对吗?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不介意。”
“不,哥哥,”钟离情残忍说道,“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哥哥你只需要快快乐乐。”
“我们可以做一起生活,不必对彼此有任何承诺,任何责任。”
我永远做你看不到的影子,你不必看到我丑陋恶心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