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晗眼里有不忍,可也知道这个事,她完全无能为力。
“皇后不会愿意的。”姜晗想,皇后很疼爱她的两个女儿,不可能愿意让大公主去和亲的,可如今宫里沸反盈天都是关于大公主去和亲的事。
任淑妃看了眼窗户外的阳光,明媚又灿烂,姜晗新种的海棠树也枝繁叶茂了,日光透过绿叶,窸窸窣窣的洒在书桌上,一点一点的跟星辰一般。
“谁也不愿意,谁也没有办法。”任淑妃这句话里带着太多的无奈,她也不愿意的,可她也没有办法。
这个世上,不是你愿不愿意,就能照着你的想法来的。
十三岁时,她想:驰骋疆场,驱逐匈奴。
二十三岁时,她想:她这一生都要困在这四方的天地里不得解脱。
姜晗从任淑妃的话里听出了绝望,听出了对于这个皇宫的厌憎。
“但愿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姜晗想,这个时候,他们会说,公主享受天下供奉,自该为天下百姓分忧。
可皇子不一样也受天下供奉吗?
只是这样的话,在这里场景里说出来,实在是离经叛道,是荒唐的话,糊涂的句。
任淑妃冲动的过来找姜晗,只是因为她心里难受,说了之后,非但没有缓解,也带累了姜晗。
“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姜晗不知道,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愁思。
姜晗摇摇头,“还要谢谢姐姐,不然我就是个瞎子,聋子。”若不是任淑妃,她肯定是不会知道这些详细的信息的。
她想,在这个皇宫里,若是没有十年、几十年的经营,你可能在这里只是一个活在别人编造的世界里,有点类似生活在一个虚拟的、隔开的太空世界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在宗钦的掌控之下,她要知道的信息,都是经由筛选之后,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姜晗又想起了房娘子,她的厨艺精湛,每一道经由她的手做出来的菜,都是美味。
就如同蘑菇,越是颜色艳丽,越是有毒。
皇后那边也在为这个事忧心,她殚精竭虑的想要生一个皇子,如今看来还是要抓紧时间。
绯玉忧心忡忡,去年也是这样,有风声传出来,说是要陛下送大公主去和亲。
今年又来一回,绯玉都不敢想,这一回是真的还是假的。
匈奴劫掠了边境的城镇,但是若是跟往年一样的话,为何今年会传出这样离谱的谣言出来。
近日里,内侍省那边严令禁止打听消息,违者立斩。
这样的行事,无疑是加剧了绯玉的担忧,可能,不只是劫掠一座城镇那样的简单。
可能真的是,真的是发生了战争。
绯玉能推算出来的消息,皇后自然是也能琢磨出来的,就是知道了,才越发的焦急。她想起去年陛下对她的承诺,今年还算话吗?
皇后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可又忍不住的期待。
她了解宗钦,现在朝政繁忙,他不会有时间见她,也不会愿意听她说这个话。并且她还要在这个时间里,管理好后宫,不能闹出一点事来,影响到宗钦的生活。
姜晗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宫里的风声鹤唳,表面平静之下酝酿着一场风暴。
沈惠妃明显的感觉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姜晗在宝慈殿里保持沉默,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踏出殿门半步。
不过之前擅长剑舞的兰美人,因去给宗钦分忧解难,被宗钦一剑贯穿右肩,再也拿不起剑来。
姜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嘴唇嗫喏,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她没有想过,没想过生气的宗钦是这样暴虐的人。
没两天,兰美人死了。
重伤不治。
魏常安将兰美人从内侍省里的的刑房里拖出去的时候,给她卷了一张草席,算是给她最后的容身之处。
常年不见日色的脸,此刻在幽深的刑房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极其吊诡。
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唇,在这一张寡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显得诡异极了。
“杨彦的腿如何了?”魏常安的声音还一贯的尖细阴柔。
旁边的小内侍将刚刚从铜盆里拧干水的帕子递给魏常安,回道:“杨总管的腿如今越发的严重了,陛下已经换了太医过去诊治。”说来也是杨总管着急,生怕他们魏总管顶替了他的差事,这还没好就想着去陛下面前露脸,刷一下存在感。
可这没注意,在门槛上又磕了一下,这刚接好的骨头,又错了位。
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了。
白白浪费这一个多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