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曳白从空间掏了一块布,摊在地上。
他一边,他师尊一边。
两人就躺在布上,透过破观的破屋顶,望着夜空。
“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慕臣风转过身,面向闻曳白,“你其实一早就知道他在附近,是不是?”
怎么回事,他这笨蛋师尊好像变聪明了一点。
这鬼这么好色,不会在关键时刻忽然刹车。
闻曳白是那个时候发现附近有人的。
猜到多半是这道观的驻观仙人。
故用亣火烧画卷,逼着驻观仙人现身。
“赋季也是故意的。”
慕臣风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其实道观里破绽很多。
闻曳白其实一早就发现了。
道观虽然破,但是断案却一尘不染,说明有人经常来打扫。
不会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两百年前他仓皇逃离;
两百年以来,他不敢住在这里,但又经常回来。
他甚至故意留下画卷。
就为了告诉路过此处的同僚,他这驻观仙人其实还活着。
慕臣风凝的招仙术,赋季第一时间感应到了。
但赋季不确定招仙术的目的。
所以来了以后,躲在暗处,不敢现身,一直在观察。
紧接着被闻曳白察觉。
闻曳白用亣火烧画卷,逼赋季现身。
这些玩高端局的,闷声不响地交锋,就他慕臣风后知后觉。
他的脑子本就不够用。
光这点事,就捉摸了他好久。
“徒儿不跟师尊讲,只是不想师尊卷进去。”
就跟垌弈的时候一样。
闻曳白是在找潺国的秘密。
但他只干他想干的事,并没想管这些驻地仙人。
“他没有能力解决潺国的问题,也没有朋友,更不认识仙界那些上仙,但又不忍放弃这片土地。”
故一直在此逗留。
等着同僚他日途径,发现这里的问题,一起解决潺国问题。
闻曳白当然知道对方的意图。
见慕臣风有意帮忙,打都打不走。
这些仙人,找人帮忙的时候,脸皮是真厚,跟那个洛司一样。
就沾着他的师尊。
“你会帮忙的,对吧?”
“徒儿一只鬼,为何要帮,仙界自己都不管。”
“这也可以算他自己的事。”
仙界舍弃,他大可跟着舍弃,重新找一处地继续修道,是他难以割舍,才对此地流连忘返。
“你看他多可怜,帮帮他呗。”
某仙君有自知之明,光靠他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别说解决潺国问题了,搞不好他也是失踪人口。
“徒儿还可怜呢,也不见师尊在意。”
“你有大房子,你随便哪个分身都有豪宅大院,你看他!”
这破观都破成什么样了,他还舍不得丢弃。
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他自己菜,怪得了谁。”
洺凌大陆就是这样,资源终究是有限性的。
谁强谁占,弱者淘汰。
“所以帮帮他。”
“师尊太善良了可不是件好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师尊可曾听过?”
“不见得!”
慕臣风说着便忽然起身,骑在闻曳白的身上,“小爷我弱,不一样可以骑你。”
“徒儿不想师尊为了别的男人献身。”
闻曳白是喜欢慕臣风,也容易对慕臣风这具身体失控。
但他不是为了上而上。
更不想慕臣风因为别的男人拿身体取悦他。
那人不配。
“你这鬼怎么油盐不进呢!”
难得跟你调个情竟然还不搭理。
“师尊真想帮他?”
“嗯。”
“那你不准再见他。”
“……”
就喊了一声哥哥,这鬼就这么介意。
“好!”
多大点事,不见就不见。
“走吧,去皇城。”
“现在就去?”
“对。”
免得又纠缠在一起,看着就来气。
那几句唠的,真让鬼膈应。
搞完事就走。
永不再见。
临走时,某鬼连他师尊躺过的布都要带走。
真是小气鬼,人家也没有怎么样,就这么抵触。
潺国,皇城。
空荡荡的。
脚步声回响,久久不散。
大殿里空无一人。
地板开裂,缝隙里长满杂草,甚至还有一棵参天古树,大殿都被捅破了。
两百年确实很久,树都长这么大了。
慕臣风见大殿没有异样,便去别处探看,寻找线索。
闻曳白则站在大殿里,平静地看着皇位上的树。
“啪嗒、啪嗒、啪嗒……”
慕臣风闻声转头,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从回廊缓缓走来。
“仙界不是早就遗弃我们潺国了吗?仙君这时来,又有何意义,死的死,逃的逃,潺国早已变成一个空心国。”
话里话外,尽是埋怨。
这肯定不是活人。
凡人活不了两百多年。
更何况她还保持年轻时的模样。
怕是个女鬼,慕臣风心里害怕,但故作镇定,“两百年前我还没出生,这锅我不背。”
“……”
这话说的,就算是女鬼,女鬼也无语。
慕臣风忽悠了一句后,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哥哥!有鬼!”
害不了一点。
他惜命。
闻曳白闻声赶到回廊,护住慕臣风的同时,也看向回廊尽头的女人。
“不是鬼。”
“不是鬼?”
“是罍。”
闻曳白拔出铉洺,猛然冲向女人。
女人也立刻露出真面目,那张人脸变得狰狞可怖,她嘶吼着,发起攻击。
尖锐的声音,刺得慕臣风耳膜疼。
“砰——”
女人很凶,但硬不到三秒,便被铉洺暴击。
“啪”的一声,砸地。
抬眸之际,闻曳白已消失,瞬闪大殿。
慕臣风这才注意到,女人身后连着一根长长的枝蔓。
她不是人,也不是鬼,是被操控的罍。
“等我——”
慕臣风疾步跟到大殿。
“轰”的一声巨响,皇位上的巨树炸出无数枝蔓,疯狂地涌向闻曳白。
尖锐的前端让慕臣风想到赋季脖子上的伤。
而巨树现在也和赋季描绘的一样,是发着光的。
充满了诡异的力量。
原来那些形状各异的块状物,都是这棵巨树掉下来的树皮。
“砰——”
铉洺速度惊人。
看不清停留的剑,只看到剑锋留下的寒光,在大殿半空和无数枝蔓之间错综交汇。
无数飞溅的火星和似石似铁的木碎,落满天,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在这时,枝蔓的前端忽然膨胀。
迅速长出一个个树囊。
“啪!啪!啪……”
树囊触地,瞬间爆开,幻化成树人形态。
原来这就是罍。
树囊就是罍囊。
慕臣风大开眼界。
回廊那个女人是这样长出来的。
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殿,现在全是密密麻麻的罍。
更为夸张的是,这罍就像果实一样,成熟后可以从枝蔓脱落。
脱落后的罍跟人无疑。
行动自如。
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人。
就是潺国消失的一批批的人。
由活人做的罍,自然更为真实。
不仅能说话,能嘶吼,甚至还能思考。
在力量的加持下,战斗力也爆满。
这就是那些像凡人又不是凡人的兵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