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睿王府的宫女的生活并不像诗中所写的,不用等到白头,一般到二十岁可以出府,做事得力的宫女到二十五岁可以出府,回到自已的家,只是这个年龄在民间已经是年龄很大。在睿王府也是没有时间闲说玄宗,宫女们的工作就是井井有条,有条不紊,不会太累,也不会太闲。
七雁姑姑和八莺姑姑在王府的时候对宫女们的管教很是严格,宫女们白天如同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牢记一件事情:睡觉时不允许仰面朝天的,必须侧着身子。老宫女都会传下王府都有殿神的事情,一到夜里殿神出来察看,保护着王爷和王妃,所以宫女睡觉得有个样子,以免冲撞了殿神。八莺姑姑在王府的时候在夜晚时常会巡逻各院宫女住的地方,从窗棂外偷看宫女们睡觉的样子,若是发现有宫女仰面朝天的睡觉,第二天肯定会被训斥,若是再有被发现就会被罚月例,不过八莺姑姑从不打人,给宫女们一些颜面。
有些年纪的宫女和太监都会看人下菜碟,也会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偷懒,什么时候要勤快做事。下午的时候各院的宫女和太监都会精心做事,不知景宸会到哪个院子来,自从桑榆回到王府,景宸到邀月阁的次数越来越大,有时候也会到飞羽院看看水蓉,老宫人们找到规律了就开始自己偷懒的日子了。
深秋的夜晚,天空像一块洗净了的蓝黑色的粗布,星星仿佛是撒在这块粗布上闪光的碎金。星星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点,两点,三点,闪烁不定,时隐时现。忽然,一颗流星飞来,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一眨眼的工夫,它又从众人的目光底下隐遁了。流星的划过没有打断丝厢阁后院里宫女玩牌的声音,几个老宫女在玩“马牌”,一边打牌一边聊着闲天。瑾萱是月侧妃的陪嫁宫女,自己一直觉得比其他的宫人高上半头,在宫女面前一直有主子的感觉。
瑾萱嘴里磕着瓜子说道:“有件事情,你们几个还不知道吧?”四周的宫女都是一副好奇的样子,大家的样子更是让瑾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将声音压低说道:“你们知道咱们王妃在乌峰城的事情吗?”一个宫女说道:“王妃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议论吧。”瑾萱轻蔑地看了那个宫女一眼,厉声说:“不想听就滚开!”继续神秘地说:“咱们王妃的母亲可不是大妃,也不是什么贤妃娘娘,王妃只是养在贤妃娘娘的院子里,她的生母出身很是低贱。”瑾萱的话让吸引了几个宫女,大家都很好奇,一个宫女问道:“咱们议论王妃,若是让高志知道是要受罚的,前几日有几个太监就送到内牢的。”另一个年纪更大的宫女说道:“这里就咱们几个,怕什么,我还听到王妃的母亲是一个伶人?”瑾萱双手击掌说道:“你只说对一半,王妃的生母就是个伶人,大妃娘娘看着伶俐就弄进府来在大妃院里做一个宫女,不想是个狐媚,得空就给曾王爷唱了几个小曲,后来就成了通房,这个狐媚怀上王爷的孩子,生下孩子就做了才人,从一个伶人到王府的才人那就是一步登天了。贤妃娘娘看孩子从小多病,就养在自己的身边。”一个宫女马上说道:“咱们王妃是伶人的孩子,怪不得那么喜欢听伶人唱戏。”另一个宫女也说道:“还是个通房生的。”几个宫女一同议论,之后就是笑声。
盼晴提着一只灯笼站在窗外,灯笼的光很是微弱,灯笼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南云另一个是高志。南云对高志说道:“月例发了有两天了,本以为今天查夜能找到几个耍钱赌博的,不想听到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高志对南云说道:“明日会禀报王爷,这些奴才又要敲打敲打了。”
睿王府的内牢是王府自己的牢房,用来教训不守规矩的太监和宫女、侍卫的地方,地方不大,但是手段还是够狠毒的。瑾萱毕竟是月侧妃的身前人,单独放在一个房间,另外几个宫女关在一个房间。此时的瑾萱早已没有之前的骄横,被吓得瑟缩在牢房的一角,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桑榆带着春竹来到瑾萱牢面前,桑榆摘下头上的帽子,巡视一下牢房的样子,瑾萱看到桑榆,又拿出原有的样子,捋捋自己的头发说道:“我的月侧妃的陪嫁宫女,王妃是不是抓错人了。”没有等桑榆说话,春竹上来就是一记耳光,说道:“你就是个奴才,在王妃面前还敢配说我。”
桑榆没有看瑾萱的脸,自言自语地说:“内牢也是睿王府的地方,我这个王妃应该来看看,这间牢房是这几间牢房中最好的一间,一般是关有些身份的奴才,之前巧艳也是关在这里,巧艳是我的陪嫁宫女,内牢的几番刑具都试过一番。”桑榆看看瑾萱的脸说道,“你是月侧妃的陪嫁宫女,身份自然要高一些,你关在这里不吃亏,就住在这里吧,要么就是实话实说,要么就和让巧艳一样,受些罪。”桑榆没有等瑾萱说话,就转过身和春竹离开了,只剩下哭嚎的瑾萱。
景宸在积微轩里安静地看书,月侧妃急惶惶地闯进来。景宸平常看书、练字或是处理公务都是在积微轩,其实景宸喜欢在积微轩并不全是看书,而是喜欢积微轩里的书香和墨香,图个清净。月灵这样突然闯进来,让景宸有些反感。
月侧妃的脸色通红说道:“王爷有闲心看书,可知道有人欺负嫔妾啊!”景宸放下手中的书,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月灵这样委屈,在王府还有人敢欺负你吗?说来听听。”月侧妃开始撒娇地说:“王爷要为嫔妾做主,嫔妾的陪嫁宫女瑾萱前日只是多吃了几杯酒,说话声音大些,昨晚就让高志带走,说是瑾萱不懂规矩,竟然带到内牢,瑾萱是嫔妾的陪嫁宫女,和我一起长大,高志都没有请嫔妾的示下就带走了,还说什么,真金不怕火炼。”
昨日高志已经将前日的事情告诉了景宸,景宸知道月侧妃的来意,说道:“你不必着急,瑾萱若是自证清白,就不必担心啊,过不了几日就会有结果的,你也知道这些宫女太监的事情都是高志向王妃禀告的,王妃会秉公办理的。你就安心回去吧。”
两日后,又是侧妃和各院才人都来请安的时候。桑榆端坐在当中,除了水蓉才人有孕在身没有来,两位侧妃和新梅、元风、依玉都分别坐下。桑榆看到人到齐了,开腔说话:“回府已经有几天,府里的事情安排好了,本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不想这耳边一直不清净,今日正是一个好时候,有的事情也要和各位姐妹说清楚,免得长舌之人到处搬弄是非。”桑榆转向旁边的高志说道:“有劳高公公传王爷的话吧。”
高志向正屋中的各位女眷行礼说道:“王爷最近公事繁忙,奴才传王爷的话:一个多月前伶人入府唱戏的事情是花溪班的老板娘翠兰私自带着男伶进府,与王妃没有关系,翠兰和男伶已经受到惩罚,轰出上京城,不得在上京城唱戏,邀月阁的掌事宫女南云管事不利罚两个月的月例,伶人是巧艳带来的,巧艳疏于检查,致使男伶入内,给王爷和王妃惹了不少的麻烦,引得王府内谣言四起,不得在王府做宫女,就此出宫,王妃到王府已有一年,一直为王府上下操劳,有听书的习惯,有情可原。”高志一字不停地说了很多话,正屋的各色人等面色不同,桑榆的眼眉微低,脸上带着几分的歉意,纯侧妃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月侧妃听着高志的话脸上有一丝不满的神情,至于另几位才人,都是低头或是侧目,不敢看高志的脸也不敢看桑榆的脸,仿佛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
桑榆等高志说完话,停了一下说道:“大家都听清楚,这是王爷的安排,我的院子出了事情,王爷给我这个王妃面子,巧艳办事不利,就是我用人不利,王爷没有在责怪我,我不能辜负王爷的这份情,我自罚两个月的月例,也算对王府有个交代。”月侧妃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只是不得不随着一众的人说着:“王妃圣德,王妃圣德。”
桑榆转向侧角说道:“巧艳,你就要出府了,敬上一杯茶,这样咱们主仆就此别过吧。”巧艳从侧角走出来,一个月过去了,大家都是再次见到巧艳了。巧艳的脸色依旧是俊美的,只是由于长时间见不到太阳,而变得惨白。巧艳站在正屋向一屋子的女眷行了一个万福礼,接着在桑榆面前双膝跪下,抬眼望着桑榆,双眼里噙满了泪水,声音有些发抖说道:“奴婢从小跟着王妃,奴婢犯了错连累了王妃,奴婢后悔啊,奴婢出府后每日都会在佛前祈祷,祈祷王妃在王府诸事顺利,一切平安。”南云端上一杯茶送到巧艳的手中,巧艳用自己的右手端起来送到桑榆面前。桑榆的眼眶饱和着眼泪,就像夏天早晨花瓣上的露水,手指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桑榆接过巧艳送上的茶,正要喝,一旁的纯侧妃说道:“巧艳你是王妃身边的人,怎会如此不懂规矩,怎能单手送茶啊。”巧艳对桑榆说道:“奴婢的左手有伤不能双手奉茶了。”桑榆将茶放到一旁,撩起巧艳的左手的衣袖,只见巧艳的左手如同一丛枯枝败叶,同右手相比手腕无力,手指不能合拢,桑榆抚摸这只无力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纯侧妃问道。
巧艳平静地说道:“各位主子不知道内牢有一种刑法叫墩锁吧,这刑具和锁有关系。牢头将奴婢锁在一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里,把四肢顺着箱子的四个角拉出来,再将箱子锁上,奴婢的四肢就会刚好卡在那一点点狭小的缝隙中。这样一来,整个人几乎就是一个四脚朝天的样子,全身上下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时间一长,手脚会非常麻,血液不流通,等牢头把奴婢放出来,这只左手就费了。”巧艳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桑榆的脸上的皮肤都收缩了,她的嘴唇闭得紧紧的,抑制住了正要发出来的声音,蓦地,桑榆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年长的纯侧妃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仰望屋顶上的雕花,睁大了双眸,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纯侧妃的嘴角抽动几下,新梅才人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自己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巧艳起身、低头、后退出正屋,渐渐走远。桑榆的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自己心里念叨着:千万别眨眼。巧艳的脸由清晰到模糊,身影逐渐消失,只有心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巧艳走出邀月阁的正厅,邀约阁的一众宫人都站在院子里,要送送巧艳,南云走出正厅对外面的宫人说道:“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一个做错事情的人不必相送,今后还是做好自己的差事。”巧艳回身站在邀月阁的院子里向邀月阁磕了三个头之后转身离去。正厅里顿时陷入一阵寂静,桑榆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悲伤,换上了睿王妃的面孔。
桑榆说道:“大家都是怎么了?只是一个宫女受罚,今日的好戏刚刚开场,后面还有大戏呢!”说完对高志说:”把瑾萱带上来吧!”听到瑾萱的名字月侧妃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瑾萱被抓起来只有四天,自己找了景宸结果是吃了一个软钉子,让手下的太监去打点内牢的人,可是内牢如同一块铁板,只要想起瑾萱自己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瑾萱从另一个侧角被带上来,只是三天没有见面,瑾萱并没有像巧艳那般的憔悴,看到坐在一旁的月侧妃边就哭起来。
高志站在瑾萱的身旁,高志对瑾萱说道:“瑾萱,王妃和各位主子都在,你要实话实说,四日前我和南云姑姑晚上巡查,听到你和几个宫女说起王妃母亲的事情,可有此事?”瑾萱知道高志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自己是抵赖不过的,瑾萱低着头说道:“奴婢是议论王妃母亲的事情。”高志又问道:“你可知奴才妄议主子是大不敬的罪过?”
月侧妃在一旁插上一句:“瑾萱,你在内牢这几日,可曾被用过刑?”依玉才人想起刚才的巧艳,还是心有余悸,也问话:“你可知道内牢有一种刑法叫墩锁,就是有个木箱子的那种。”
桑榆说道:“既然大家还在想刚才巧艳的事情,那就验验吧!让南云和丹雪看看吧。”一会时间南云和丹雪带着瑾萱回到邀月阁的正厅,丹雪向桑榆行礼说道:“回王妃的话,奴婢和南云一起查了瑾萱的身体,没有外伤。”依玉才人的脸色稍好一些,只是月侧妃的神情越发紧张了。
高志接着说道:“王妃母亲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是怎样知道的?”瑾萱抬头看看桑榆又看看月侧妃,嘴唇开始发抖。月侧妃用力拍着桌子,一脸的怒气说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奴才,亏得我平时待你不薄,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污七八糟的事情,在这里胡言乱语!!”月侧妃又对桑榆说道:“请王妃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交给嫔妾吧!嫔妾定要好好地教训她。”
桑榆没有回答月侧妃的话,只是继续问瑾萱:“你在内牢没有吃苦头,那是因为你没有让牢头费时就说了实话,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你在内牢说的话是画押签字的,在内牢是怎样说的,想想那些关心你的人吧。”瑾萱知道桑榆这里说的关心你的人指的是自己在老家的亲人,瑾萱咬咬嘴唇说道:“关于王妃的身世月侧妃早就派人到乌峰城去打探,是买通了内院的一个小厮,是奴婢在窗外偷听到的,奴婢觉得有意思就在外面乱说的,都是奴婢不懂规矩,奴婢认罚。”
桑榆沉着地说着:“月侧妃对我的身世这样好奇,把人派到乌峰城,真是难为月侧妃了,我的母亲到底是谁?月侧妃到来说说?”
月侧妃拍案而起,把手中的茶杯扔到瑾萱的身上,骂道:“没有良心的东西,在这里胡乱攀咬,满口的胡言乱语!王妃不要听她的鬼话!”
桑榆环视一周,几位才人都睁着吃惊的眼睛,大家对于桑榆的身世都是有所耳闻,但是都没有人敢过问,没人敢议论。桑榆微微一笑,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妹妹不要动气,我自然是不会信一个宫女的话。既然每日都议论这事,与其让王府天天的说来说去,不如让我这个局中人在说说吧。瑾萱说得没错,我的生母就是一个伶人,有一副好嗓子,就在大妃的院里做宫女。”桑榆回想起在乌峰城的日子,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桑榆接着说:“虽然我只是一个女孩,曾王爷却爱女心切,舔犊情深,就把我养在贤妃娘娘的膝下,贤妃娘娘可是草原的第一才女,在贤妃娘娘调教下,我也算是冰雪聪明,天地军的残余来犯时,我带着乌峰城的兵丁和天地军大战一天,有上天的庇佑赶走了天地军的余孽,皇恩浩大,就将我这原本是伶人之后的小丫头封了嫡郡主,记在了大妃的名下,于是我这个低贱,卑微的小丫头就成了你们的王妃了,大家是不是觉得每日拜见我这个伶人之后,有些委屈啊?”桑榆一直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她想起和大妃的智斗、想起在贤妃身边的苦读,想起了一直受到欺负的如素,在曾王府独自挣扎,在遥远的上京城受到小人的诋毁。
桑榆的一阵话让月侧妃无言以对,对于桑榆的身世她是了如指掌,只是后面桑榆激战天地军的事情她故意隐去,只是让瑾萱大肆去宣扬桑榆的身世。纯侧妃和另几位才人听得都是津津有味,如同听书一般,桑榆说完话,还没有醒过神来。纯侧妃毕竟年长几岁,已经看出端倪。纯侧妃起身对桑榆说道:“王妃所说的事情,嫔妾是第一次听到,王妃是女子中的翘楚,王妃是我大齐皇帝亲封的和亲郡主,身有皇恩,至于什么伶人之后这样的话都是违背皇恩,是大不敬的罪过。今后嫔妾定当一王妃马首是瞻。”一旁的新梅、元风、依玉才人也都站起来一同说:“今后我们定当一王妃马首是瞻。”
屋子里的风向迅速地转了过来,月侧妃尴尬地坐在一旁,瑾萱颤抖一团。桑榆一字一句地说着:“把这个在背后随意议论主子的奴才绑到昭泰门前,打上二十板子,让王府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去看看,然后赶出王府。”月侧妃忽然站起来对桑榆说道:“王妃这是欺人太甚,这样羞辱我的陪嫁宫女,没有给国公府面子啊!”
桑榆只是斜眼看一下月侧妃,冷笑道:“月侧妃妄议王府的正妃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只是惩戒一个小小的宫女还要考虑国公府的面子,我这个王妃未免当得有些委屈了,我劝月侧妃还是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掉钗环,穿上素服,等着王爷裁定吧。”
没有等月侧妃作出反应,几个太监就是一拥而上,将瑾萱拖了下去,瑾萱挣扎着,大喊着:“小姐救我,小姐救我。”桑榆余怒未消,说道:“今日我有些疲累了,大家都散了吧。”桑榆没有等屋中的人行礼,就离开了正屋。月侧妃看到桑榆离开,也是愤然地走出去。
元风才人和依玉才人走出邀月阁,依玉才人还是心有余悸地说:“刚才看到巧艳的手真是吓了我一跳,好好的女孩就这样成了一个残疾。”元风才人倒是很兴奋说道:“今日王妃和月侧妃倒是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咱们就看看是娘家遥远的王妃胜还是家门口有国公府撑着的月侧妃更厉害。”一个声音打断两个人的谈话:“瑾萱就是妄议主上,犯了大不敬的罪过,你们还是管住自己的嘴巴为好。”说话的人这正是纯侧妃,元风和依玉看到是纯侧妃顿时没有不再说话,回到自己的院子。
纯侧妃回到自己的弄玉轩,丹雪端上一碗参汤,说道:“夫人喝一碗参汤吧,歇歇神,今日可出气了,自从纯侧妃进入府中一直要压着您,今日的事情王妃可算是给您出了一口气。”纯侧妃捏捏自己的额头说道:“现在就是有些头疼,月侧妃是地头蛇,王妃是强龙,元风和依玉说得没有错,她们两个人要掰掰手腕。”丹雪问道:“那咱们要怎样?”纯侧妃说道:“咱们现在什么也不要做,就是静静地看着。”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二世子弘辕的声音:“母亲今日的想法是对的,您的年纪是府里的最大的,只要不参与这些事情,不管是新王妃还是月侧妃都不会难为您的。”纯侧妃看着弘辕说道:“我哪里是愿意和她们去争,还不是为了你,我要保住现在的位置,在府里说话有些分量,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你弘轩相差不到一年,弘轩是嫡长子,是可以世袭王位的,你不一样,我若不去争,你就什么也没有的。”说着说着纯侧妃的语气中透着悲伤,弘辕说道:“母亲不要悲伤,孩儿一直潜心苦读,要参加科举,走仕途之路,就算没有父亲的庇佑,也能让母亲过上风光的日子。”纯侧妃听着儿子的话,不禁又是一番感慨。
昭泰门前人头攒动,除了每位主子身边留下一个伺候的人之外,各院的太监和宫女都纷纷到齐,大齐皇室的规定,王爷身边有太监宫女各十二人,王妃数量相等,侧妃的太监和宫女各八人,才人太监宫女各四人,再加上日常清扫、运送的太监,上百号的宫人聚集在昭泰门前。高志站在上面看着下面鸦雀无声的宫人说道:“咱们都是给睿王府的宫人,端着的是睿王府赏的饭,自然要守祖上定的规矩,低头做事是本分,妄议主上就是僭越,今日就要教训那些不守规矩的奴才,让大家都长长记性。”高志的话音落下两个太监把瑾萱拖上来,让瑾萱趴在一只长条椅上,捆好手脚。两个侍卫站在一旁抡起一丈长的板子向瑾萱的屁股上砸去,二十下的确不多,但每一下都伴随着瑾萱的哀嚎和大叫,一些年纪小的宫女更是吓得哭出声来。
已经到了景宸下朝的时间了,可是又被公事绊住手脚,桑榆从未有像今日这样想见到景宸,想把自己的怨气向景宸倾诉。掌灯时分景宸一脸疲倦地回到长乐院。小德子在门外说话:“回王妃的话,王爷已经回来了在长乐院,已经问过了,今天的晚饭王爷自己在长乐院吃,不过来。”桑榆对外面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我到长乐院用晚饭。”在一旁的南云接过桑榆的话:“小德子,你先去做事吧,王妃去长乐院的事,过会再说。你去看看长乐院都有哪些人出入。”
南云转过来对桑榆说道:“王妃想到长乐院给月侧妃告状吧?王妃想想王爷今日回来已经晚了,说明朝中有事,今日的事情高志一定会告诉王爷的,奴婢估计月侧妃也会想办法,这时候咱们到应该大气一些,摆出正房大妃的样子,若是您到了长乐院和月侧妃吵起来,倒是让您失了身份,王爷是心明眼亮的人,心中一定有数。”
桑榆听了南云的话说道:“你的话有道理,告诉外面我今晚不过去了,让王爷歇歇吧。”二更后,小德子在外面回话:“回王妃的话,高志公公从王爷回府就一直跟着王爷,之后月侧妃带着做好的莲藕排骨汤到了长乐院,用过晚饭后就出来了。月侧妃走后,听说有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碎了王爷的茶杯,送到内牢。”
桑榆对南云说道:“你说说长乐院今晚会发生了什么?”南云细声细语地说着:“今天的事情高志来龙去脉都知道,自会一五一十地给王爷说说,月侧妃端上莲藕排骨汤到了长乐院一定是梨花带雨,估计还会搬出国公府来,宫女打碎茶杯被高志送到内牢,估计王爷一定是气头上,被王爷责罚的,看来王爷现在一定是怒火中烧。”南云用双手拉着桑榆的双手说道:“这左手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这右手是曾王府的和亲郡主,王爷也是左右为难啊。”桑榆挣脱了南云的双手有些不悦,说:“我是正房王妃,月灵只是一个侧室啊,想想在乌峰城大妃的话在王府就是金科玉律啊。”南云又说道:“王妃,您是和亲的王妃,可是在这上京城只有您一个人,曾王爷疼女心切但不知在何处,咱们的娘家远在乌峰,而月侧妃的娘家就在上京城,是堂堂的国公府啊,今晚给王爷出了一道难题。”
桑榆问道:“巧艳出府后安排的怎样?还有那个瑾萱出府后怎样?”南云笑着说:“王妃放心吧,巧艳和扎那已经成亲自然有自己的家,我已经和白生说好了,会给巧艳看病的,她的左手不会留下残疾的。”南云停顿一下说道,“至于那个瑾萱被赶出王府,去过国公府,在门口跪了一个时辰,国公府的家丁说她背背叛主子,把她赶走了,后来就不知去哪里?”
桑榆感叹道:“瑾萱若是不肯松口,把一切事情都扛下来,也许会受到刑罚,但却落得一个忠于主子的好名声,就算死了也是有人收尸的。不想你几句话就让她低头认罪,现在只落得丧家犬的样子,只能流落街头了。“
桑榆知道南云的分析是对的,自己在上京城没有依靠,总是孤掌难鸣。窗外雨下起来,没有一点征兆。那雨如牛毛,花针,细丝,有一丝的寒意,有一丝的悲凉。雨还在细细地下着,显得那么孤单与悲凉。桑榆看着外面的秋雨在心中感叹道:自己这个正妃做得多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