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坐在椅子上,仰望着她,态度很诚恳,“我倒很想知道呢。”
“那我告诉你啊,我的名字叫齐凤,整齐划一的齐,凤凰齐名的凤。”
陆鸣大吃了一惊,赞叹道,“这个名字很好啊,比你的还要好呢。”
他说这句话时,得意得看向了刘三春,“你输了,你看我的名字,凤凰齐鸣,鸣叫,一起叫,一起唱歌,才可以出名。你懂不懂,能不能跟的上趟?”
刘三春立刻表示了不忿,“那我在扫盲班里,字写得最好。”
齐凤不客气得揭穿道,“那是因为你们家的柴火棍烧得比较多。”
刘三春立马扭头,又向陆鸣解释道,“那时候,我就是用炭条,在树皮上面写字。”
“山上的树皮,都叫他扒光了。”
“还有粽叶呢,晒干了,也有点像纸,我主要是图它大,普通的叶子太小了。
荷叶我也不舍得摘,怕藕里面灌泥,后来才知道,不会,就用荷叶包东西了。”
陆鸣好奇得又问,“这个知识你是从哪里学到的呢?”
刘三春不需要回忆,立马就答了出来,“是农业学大寨的时候,有人来教。
正好我们家有一片水塘可以养藕,我就问他们,摘了荷叶会不会有影响。
有一个人就告诉我,荷叶和藕是两个不同的器官,就跟手指甲里面有泥,不会到腿上一样,我才知道。
因为我们小时候,老人家不给我们摘荷叶,可我又见到有荷叶包东西,
我就一直好奇,那他们把荷叶摘了以后,藕不管了吗,还是就不要了。
或者他们那里的人,是不是不吃藕,没有想过这件事。”
陆鸣笑眯眯得看着他,“所以你小的时候,就很有好奇心。”
“我们小的时候还在打仗呢,大人总不叫我们出去,能出去一次见到什么都想问。”
齐凤把香椿叶子洗干净,朝陆鸣之前看过的那个小山坡指了一下。
“我们小时候,能到那座山旁边,就算是跑远了。”
陆鸣点点头,轻声对刘三春道,“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一样,就是街道,那一条街,走到头尾两边就不出去了。
我哥哥想带我出去走走,也是这个原因。”
“那个时候,你应该很想出去跑的啊,管不住才对啊。”
“因为我父母走的时候比我哥哥早一些,他白天还在外面,怕我出去会被欺负了。
所以白天他不在家的时候,就会把我锁起来,我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也不太敢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
他倒给我捡了好多粉笔,叫我在地上写字,又找了报纸来给我写。说你把这一页写完了,我就回来了。”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学会写字的?”
“差不多啊,我三四岁的时候,父母也教过我,后来就不教了,可是笔顺笔画这些,我还知道一些。
等我写完了,哥哥回来了,就用拖把把它拖掉。
所以刚开始,也有好多人,不知道我会写字。”
陆鸣说到这里,又笑了,“就是这会写字还帮了我。
就是高考的时候,只有五十来天的准备时间,数学方面……我就是打也听不懂。
他们就觉得,这些问题都不需要讲,可你就是算不好,笨死了。
要不是你会写字,我们都要想一想,你会不会被换过了。
然后我嫂子在旁边听,也是自己听不懂,她哥哥也说听不懂。
就是两个教授,对着三个文盲,我是只会写字,和简单的加减乘除。
后来他们才明白,得找小学老师和初中老师来教我。
等考试之前,他们就告诉我,那个文科的卷子,你是能写多少字,就写多少字。
理科的卷子你要是不会算,你就把思考的过程写下来,再不行,你抄一遍。
我就把卷子写得满满当当的啊,好在我那个时候,记性还不错,他们给我划的数学公式,我都背下来了,就往里面套。
套的过程当中,我还想把字写得多一点。
他们是老师,他们懂,说看到这份卷子,知道这个人,最起码会写字。”
陆鸣说到这里,感慨了一声,“所以我父亲,总是说我命好。
他说就这一年,你错过了就很可能考不上了。
果然不错啊,到第二年,交白卷的情况就太少了,有没有,我都不知道。
所以那四十来天,就是我坐在中间,左边是棍子,右边是皮带,一题讲几遍,听不懂就打。
他们一开始不知道我想考,我也不知道他们想我考,所以知道的时候,又少了几天时间。
我父亲当时就一再得强调,就这一年。我不懂,就一再得问,今年考不上,明年不可以再考了吗?
他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天资聪明,现在很可能是因为路费凑不齐,或者压根就不知道了。
你觉得他们这一年,还会有时间玩别的吗?
然后看着我,停顿了好长时间之后,问了我一句话,你一天要玩几个小时?
我一听这话,马上就讲,我考,我考,我要用这四十天的时间,换一年的玩。
要是我考不上,之后一年里,每一天都这样,那我不要活了。”
刘三春听得津津有味,“我就喜欢听你讲这些。
你要是在以前,很可能做个说书先生啊。”
“我父亲也这么说,你要把你和我们吵架的本事,用在写语文卷子上就可以了。
所以我语文考得还可以。”
陆鸣说完,刘芸娘,也就是齐凤,从厨房里把刚刚炒好的香椿鸡蛋端了出来,先让陆鸣闻了一下。
“你觉得这个味道,符合你的心意吗?”
“很香啊,味道和我想的一样。”
刘芸在后面,很想表现的样子,从娘身后挤过来,也闻了一下,
“和我炒的差不多。”
娘把香椿鸡蛋摆上桌后回来,又朝女儿嚷起来了。
“你话也很多,刚才大哥讲吗,话又用对地方,你就是哪句话用在哪个地方,你永远都找不准。
我看我也要和这位大哥家里人学一学了,毛巾不管用,要拿皮带才行。”
刘芸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皱着眉头,很难以忍受的样子,看着陆鸣,
上下认真得扫视了一遍,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你这个人,和程大宝一样讨厌!”
“程大宝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