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从后面大院里跑出来十个彪形大汉,蹭蹭蹭围住了这张桌子。
掌柜的手一挥:“给我看住他们喽,好生伺候着!做得好统统有赏!”
“是!”
震耳欲聋的声响贞德他们三个也乖乖巧巧的坐下了,不敢再说什么,赶紧扒拉扒拉快点吃了起来。
这下子老老实实的了。
十个跟他们体型一样的人。就算三打一,他们也是挨打的那一个,到时候是怎么个光景就不好说了。
搞不好外面挨一顿打,回去还得挨一顿打。
于是他们更加唾弃当今的皇室,把一切罪过都归结于他们。
最后结账的时候,三个人掏掏衣服、掏掏臭烘烘的鞋底子、甚至还去里衣短裤上掏一掏,都没付完钱,还差了三十钱,愁眉苦脸,低声下气的问掌柜的能不能下次来结清楚账。
着急的样子给在座的散客都看乐了。
前后判若两人啊。
掌柜的说:“带到后院去刷夜壶,什么时候刷够了三十钱什么时候再放走。”
十个大汉提溜着他们三个就往后院走。
赤莫岭跟身边的护卫说:“这掌柜的有点东西,你去把他叫过来。”
除了刚刚那一桌最为明显的不满和胡乱讲话,其他桌也在小声的议论如今的情况。
不外乎全部都不是什么好话。
赤莫岭才知道,百姓有时候愚钝的可笑却也直白。
日子好了就什么都是好的,一旦不顺了,就是上头人的罪过。
今天可能还在夸你们做的不错,明天就能把你们骂成猪狗不如。
掌柜的打赤莫岭一进来就注意到了。
这样一个贵公子,瞧着年纪不大,但出行都有仆从有带刀护卫的,是万万不会出现在他这个小庙里的。
一旦来了,那必然是有事的。
舔着脸、哈着腰就过来了,站在赤莫岭身边:“贵人,您叫我啊。”
赤莫岭说:“坐!”
掌柜的虚虚坐了个凳子沿儿,统满才坐了五分之一个屁股。
宽大胖硕的屁股瞧着随时都会从凳子上掉下来。
赤莫岭漫不经心的说:“知道今儿个为什么雨小了吗?”
掌柜的眼睛一转,说:“肯定是上天垂帘我赤焰国百姓,真龙天子的努力让上天看到了。”
总护卫说:“一半。”
掌柜的眼里生出了八分警惕,身子也绷直了,脑子里滑过了无数种猜想,
总护卫接着说:“先前下雨是因为木苍国谋害了咱们的小福星公主,公主昏迷了,就下雨了,今天公主刚醒来,病还没好全,雨马上就小了点儿。”
掌柜的抓住了好几个重点,这话一说那必定是皇室的人,搞不好眼前这个就是皇子,或者是亲近皇室的大臣的儿子,站好队十分重要。
客栈酒馆嘛,最不缺的就是消息。
掌柜的瞬间就明白了来这里的用意,就是借这个地方传播消息。管他对的错的,反正说出来的最后都会传的特别离谱。
关键是这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皇室的意思,咱们这种平民百姓就跟上上头走准没错!
吃不着肉也能混口肉汤,再说了,就算是查起来,咱这更好脱罪了,一个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不然这小命不就交代了。
他们也定不了自己的罪。
嘴皮子又开始了:“啥!他们木苍国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害咱们公主,就说自打他们来了之后就一直不太平,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出事儿,搞不好都是她们捣鼓的,就是见不得咱们好。就说公主一回来这天上的乌云就淡了不少,我可知道他们其他两国的头顶上的可是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呢。”
“怪不得咱这下的大雨都能砸死人,那是老天爷给咱福星公主鸣不平呢!狗东西们,说的是来谈和平的,结果就是来害人的。”然后悄悄地问:“咱公主是不是还没好全乎,瞧这雨还没停下来,贵人您说说,还需要啥,咱这虽然没什么大钱,但是要是缺啥稀缺的东西,咱人多,总能给问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保证能有个门路。”
赤莫岭点点头,眼神里都是厌恶和恶心,也小声说道:“他们下的毒可严重了,还搞得巫蛊之术,都是遭天谴的玩意儿,就他们还在用。”
巫蛊之术!
掌柜的瞬间眼睛提溜的老圆了。
“这么歹毒的心!他们!他们!我都想拿刀剁了他们!杂碎们!不当人啊,咱好好的福星,就下这么重的手!贵人您别担心,咱虽然不能解这巫蛊之术,但是上次有个客人说他知道神医的住址,咱等下就联系联系,找找神医看看咱的福星公主,一会儿我叫他们多上点儿香,求菩萨保佑咱公主早点好转!”
总护卫还说:“不止这个,你知道他们为啥起兵不?”
掌柜的摇了摇头。
总护卫渍渍渍了半天,吊足了掌柜的的胃口,然后说道:“咱赤焰国不是献出来一张藏宝图嘛!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现在就去寻,他们破秘之后发现财富惊人!想现在就要,还想要所有的宝藏!”
“为财啊!嚯!他们是真的贪心,一百年都等不起,现在就想去寻宝,寻宝还想独吞!咱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我呸!这都是有预谋的吧,先欺负咱的福星公主,让上天责罚,然后趁机起兵。”
说着说着,掌柜的无师自通,“我就说这两天店里百姓怎么都在说是咱们什么药刺杀他们的皇子和公主,合着在这等着我们呢,先变个谎话,就有了起兵的理由,到时候没错也要成了咱们的错!”
“呸!他们都在咱赤焰国好吃好喝的,都住上皇家别院行宫了,我听说每天伺候的他们好好的,那什么天下客,光送礼就送了好几万两呢!还不知足!一万两都够我这小破店儿赚他个好几辈子的了,我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厉害!”
越说越气,掌柜的干脆也不那么坐着了,往后坐满了整个屁股,还朝总护卫靠了靠,“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开始打算好了过来折腾咱们的,不安好心,我可知道那天那木苍国的皇子非去花满楼,结果还给人家把楼都烧了,虽然咱去不起那么贵的地方,一想到如花似玉的姑娘教这狗东西糟蹋了还不够,还放火烧了人家,我就火冒三丈!花魁啊那可是!”
“还有还有,早就听说了他们折磨人是有一套的,那下人在他们眼里都不是人,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不高兴了就杀了人家取乐,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怎么说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出来讨口饭吃真不容易。还不如咱这辛辛苦苦赚钱的强,起码命还在,不然照着他们那个活法,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能见着。”
“……”
越说掌柜的越来劲儿,直接把他们这一行人的出行目的和恶心人的作为狠狠地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关键分析的头头是道。
说的最后他们周围围观了一圈人,散客们都伴着凳子端着碗凑过来听,是不是点点头、附和几句。赤莫岭听到后面都想鼓掌,终究还是自己太天真,这话、这事儿还能这样做这样说。
人民的想象力是丰富的,不仅现在他们翻不了身,以后想站都站不起来。
哪怕他们做点儿好事儿,都能理解成为了忏悔,减轻自己身上的罪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一丁点的小恩小惠上天是不接受的。
赤莫岭非常满意现在的情况,临走的时候赏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
掌柜的立马点头哈腰的表示接下来几天情况会更好。
赤莫羡在的酒楼里,诋毁声四起,他一个没忍住,超那些人丢了几碟子菜,还好护卫机灵能干,一一拦截了下来,总护卫还在旁边劝导他。
才忍住了脾气。
这一下子赤莫羡在酒楼里太过于明显,衣锦华服还随从众多,不好再说什么,就换了一家说书的店。
总护卫马上找了一个稳妥又有才华的说评书的人,吩咐了他几句,那点儿银子,摆平了此事。
只不过说书人都喜欢夸大其词、引人入胜,那话说的可真是妙语连珠还叫人拍案叫绝。
听得赤莫羡不断地吩咐总护卫记得给赏钱。
因着是下雨天,有点小钱的百姓们无处可去,就好来这茶楼听人说书。
台子底下的人是群情激昂,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绑了那两国的太子丢到战事的前线,哐哐哐砸他们木苍国和漓水国的脸。
赤莫岭和赤莫羡跑了一两个酒楼、客栈、茶馆之后就熟悉了能力,也逐渐熟能生巧,到后面不用一刻钟就能搅得那个地方的风评直接扭转。
甚至连街边小巷都不放过,安排几个人装作民众,假装在外面碰见唠嗑或者走过去,声音说得贼大声,引得有得住户都推开门听听到底说的什么。
大街小巷穿得贼快。
就算是下雨也遮盖不住大家的热情,并且越说越离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同仇敌忾起来,觉得罪魁祸首就是他们这些令人作呕的人。
天下客。
魏述正在跟几个人商量着怎么着手开展武器军事的生意,就听见小厮来报。
“主子,店里的散客特别激动,纷纷在说最近的怪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木苍国和漓水国此番过来所带来的,说他们下咒术、杀人放火、劫财劫色、坑蒙拐骗、贪婪五度、狼子野心……”
魏述有点没听懂,他这几日一直忙的焦头烂额,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小厮有心学却不知道从哪学来,眼巴巴的瞅着魏述只得说:“不然主子您去听听?小的怕误了您的事儿,主要是来人看着像是七皇子,但是没待一会儿就走了,然后散客们就讨论起了这个……”
魏述琢磨了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去查查,然后把左一郎喊来。”
左一郎进来后,魏述问:“公主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左一郎摇头:“不曾传唤,没有消息,但是小道消息说公主病了,现在放出风声说是木苍国三王爷下的蛊虫。”
魏述不可思议:“蛊虫?”
左一郎点点头,“传言如此。”
“去好好查查,再仔细盯着木郁。”魏述说道。
左一郎说:“回主子,木郁前不久刚乘车去了皇宫,宫里上午就派人来接他,只不过他一直哼哼唧唧说自己不舒服,赖了很久。”
“看看这段时间他吩咐了什么。”魏述说。
然后起身下去听听大家伙儿是怎么说的,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下面的声音都震得慌,可见这件事的火热。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百姓们商政议政的热情前所未有,现在可以说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
“要我说啊,他们就是见不得人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可不是嘛,最关键你们谁能救救咱们公主,公主一醒来,雨就小了,要是好了,那雨不就停了?”
“干脆咱们收拾收拾家伙儿式儿,不就花点银子嘛,从皇城到边境,我都跑过这条商路,也就一人十三两多快十四两银子的事情,咱们凑一凑更便宜,去前线支援支援他们,叫他们看看咱赤焰国这么多人不是好惹的。”
“他奶奶个腿的,还真能叫他们唬住咱们喽?都是一个脑袋四个胳膊腿儿的,谁比谁差啊!”
“那宝藏依我说啊,就不该分给他们,狼子野心,喂也喂不饱,不如咱自己取取到时候给咱百姓点儿实惠。”
“谁认识的能人异士多?找个江洋大盗给咱们偷出来!”
……
魏述听了半天,脑子里面思索了一下。
有门!
他在这一片混乱中看见了金钱在向他招手,这开办武器建造的前期工程不就有钱了嘛,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
魏述回到房间里,招呼进来几个人,吩咐了好几件事,把这趟浑水搅和的更浑浊了。
有此番心眼儿的人不止魏述一个,也有不少事情,或好的或坏的,在皇城开始准备登台上演。
更有甚者,把这股风趁着雨天送赈灾物资或者想发灾难钱的路上,散播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