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晃眼就过去了。
晚上,外面又开始下雨,雨声急骤,淅淅哗哗,掩盖了所有的动静,我卧听雨声,听了许久,直到眼皮打架,才朦朦胧胧睡去。
但这一夜,我并没梦见那个小男孩。
我想,一定是小家伙知道妈妈过于虚弱,承受不住梦中的母子亲情,心疼了,不肯来了。
这么一想,我又开始伤心,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簌簌滚出。
小男孩还是走了,连着四五天,他都像消失了似的,从此再也没有入梦来。
没有小男孩的夜里,我睡得很好,恢复得也很好,身上已不再痛,除了总是胀的那地方。
咪咪似乎真的不知道人流了,拒不消停配合,没事就给你来一下子,忽而胀,忽而痛。
都怪那个长胡子巫师。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外婆挖苦人时说的俗话:“孩子没了,你来乃了……”
外婆那句话,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我不敢相信,却又害怕。
趁着屋里没人,我低头审视了一下,有许多细小的突突,颜色也深了,又挤了挤,没有任何异常,没有水水。
我想,应该不是来乃,而是长胡子巫师的法力还留在我身上的缘故。
因为他特意问过,并要改变自己。
既然是改变,总会有阵痛的,小到人身,大到家国,都是这样。
缅北的巫师,也许是真有两把刷子,把我折腾得后遗症太明显了。
才几天工夫,我感觉自己变了,匀称的身材有了点丰腴,尤其是胸口,居然不可思议地膨胀开来。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怅然若失。
给我送饭的阿亚,是最先察觉出了我变化的男人,看过来的目光,更加有了针对性。
我只好假装没看见,不去理会。
阿亚是个粗浅之人,终于有一天,他悄悄告诉我,我完全长大了,和刚来亨利时,已经判若两人。
我淡然回敬,当然呐,上个月是我二十一岁生日,如今又大了一岁,还能不长大吗?
他分辩称,他说的不是年纪。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年纪就滚吧,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去告诉朱老板?”
不知怎么的,从做了人流以后,我性子也爆了一些,动不动就想发脾气,忍都忍不住。
尤其是看到阿亚这个家伙。
他是亲自开车,送我去的医院。他作恶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发号施令的朱老板。
阿亚知道公司为我赔了不少钱,显然不想惹麻烦,听我口气不善,也就闭嘴溜了。
阿亚走后,我习惯性的走到窗前,探头往下张望。
精神状态好了,我往下看时,就没再炫目。
街上人三三两两、稀稀疏疏,不是特别的多。几乎都是行人,没有一个停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诚哥并没有派人过来。
我开始失望,开始在肚里问候刘家十八代祖宗。
这时候,有个佝偻着背的拾荒人抬起了脑袋,也往楼上看来。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们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不用使什么眼色,我便明白了,他就是诚哥派来的,我刚才算是骂错了人。
我立刻转身,找出纸和笔,将这几天看到的监控设备和保安人数统统写上,并迅速卷做一团,从窗口丢了出去。
我怕出现意外,就又探出头去,看那个拾荒人。
只见那家伙佝偻着背,缓缓过去,捡起纸团,丢入篓子里,然后提着篓子慢慢走了。
我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消失。
突然间,一条大狗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是一条大狼狗,毛色有黑有黄,依稀就是阿刺。
我知道决不是阿刺,阿刺虽然鼻子灵敏,它也找不到这里来,还有,天底下的狼狗大都一个样,就如亲兄弟一般。
但很快,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我马上又看到了一个丑丑的老头。
丑十八!没错,就是他!
我的心立刻就怦怦跳了,丑十八来缅北这里做什么?居然还带着阿刺!
难道他打探到了我被卖来缅北的事?特地赶来搭救自己?
我想起自己当初被带走的那一刻,丑十八追赶汽车扑地的情景,心里又惊又喜,差点就出声招呼他。
就在电光火石间,我马上想起这是权势熏天的亨利。
丑十八势单力孤,又是个糟老头子,自己冒冒失失的招呼,可能会害得他活不过今晚。
我迅速冷静下来,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自己有诚哥暗中帮忙,不管丑十八是不是来救自己的,自己都不能害他。
于是,我马上缩回了脑袋,不想让阿刺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