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时不能和几位大师一路同行,大师带她吃完素斋后,便催她赶紧离去,毕竟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随意观赏。
姜雪时笑着说:“不瞒大师说,我今日来找邢刺史,是为拿回一件东西,不知他有一个姓欧阳的外甥,今日有没有到场!”
“欧阳?”普德大师仔细一想,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位县丞大人的确是邢刺史的外甥,只不过俩人平日里不大来往,若是今日这场合,必定会来!”他不由得揣度起姜雪时的身份,“女施主今日可是为了申冤?而且还与欧阳县丞有关?”
“大师言重了,今日的确为讨回我的东西,且就在欧阳拓的手上,还望大师能在宴会之后,帮我引荐!”
原来如此,这位姑娘还算识大体,不咄咄逼人。这么重要的日子,怎能让邢刺史难堪呢?
“女施主请稍等,老衲办完要事,一定会择时机向邢刺史传达你的请求,届时会有人来传唤你!”
姜雪时点点头,“那就多谢大师了!”
今日所来的宾客许多,不仅有邢刺史自家的亲戚,还有各郡县大大小小的官,凡是叫的上名号的世家大族,或者小有名气的才子佳人皆能入府,只要来祝贺过的都能喝上一杯茶,无论贫穷贵贱。
今日的邢府可谓相当热闹,那礼单厚厚的一摞,自然抵得上寺庙一年的吃穿用度,甚至还有富余。邢刺史自掏腰包宴请八方,可谓是官场的一股清流,鲜少有官员做到尽心为民。能两袖清风已实属难得,做到邢刺史这般,已是德高望重,心比丞相了。
约摸等了一个时辰,宴会方罢。歌舞声停后,陆陆续续有人从园子里走来,邢刺史家别的不多,竹子长得苍翠,小池边上有一块菜园子,姜雪时打开窗户扑面而来一股泥土的臭味,已有许多宾客掩面绕开那菜地往林荫小径而去,提墨诵词会佳人的场面屡见不鲜。
不一会就有家丁来传唤,姜雪时跟着他慢悠悠走着。
家丁时不时往后看一眼,似有不耐烦,哪个见自家老爷不是跑着去的,她倒好,不慌不忙的四处打量。
“我说,今日来的都是贵客,你别到处瞧。”
姜雪时穿的一身简陋的纯蓝白边裙,她怕勒着肚子特意找人做大了腰部,穿起来很是舒适,今日也未盛装打扮,才遭下人嫌弃。
“就来!就来!”
姜雪时笑盈盈的跟了上去,迈着碎步进了一座阁楼,类似于书房的地方,共两层。
“自个儿进去吧!”
姜雪时鞠了一躬,“多谢!”
邢刺史并不如她想象中的读书人消瘦模样,而是矮小并且肥硕,挺着肚子背着手站在窗边,一旁的普德大师不知在说什么,俩人有说有笑。
“邢刺史!”姜雪时并未行礼,背着手走进房间。
大师首先见她,怎么与刚刚判若两人?这哪是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她昂首挺胸,毫无畏惧之心。
邢刺史转过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姜……”
姜雪时抬手,“今日邢刺史大寿,不必多礼!”
姜雪时不认识他,可谁不认识她姜雪时啊!
大师在一旁指着姜雪时,又指着邢刺史,一脸不解。“你们……”
邢刺史再次到她跟前,“下官不知将军到访,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大师听他这么说,也跟着行礼!将军,这全鹿琼还有几个女将军,只有姜雪时吧?难不成她就是?
姜雪时笑着虚扶一把,“邢刺史竟认得我,我有孕在身,不便吃你的喜酒,只是有件东西,在你外甥欧阳拓的手上,还请邢刺史令其归还!”
“将军可是遗落什么?”
他说得一脸认真,似乎并不像在演戏。姜雪时猜测他根本不知道欧阳拓私底下的模样,才有此一问。
“大师可否回避一下?”
普德大师刚还蒙在鼓里,这回醒悟了,赶紧向二位行礼作别!
“贫僧先行告退,今日事情了结,贫僧代表所有禅光寺的僧人向刺史大人道谢!”
邢尚与他作别,目送他离去后,这才问起来龙去脉。
“邢刺史有所不知,欧阳拓身为官土县县丞,平日里喜欢仗势欺人,我前几日在路上救一位少年,将马车随意停在路边阻碍了他前行,他张口要我们赔十两银子,我本想拿出令牌唬他一唬,不料他不识文笔,只懂金块的价值,毫不犹豫拿了去。”
邢尚听完瞠目结舌,“这……这,将军,下官该死,对其管教不严,没想到一时抬举养出了个祸患!”
“本将军知你在柳城是名清风霁月的好官,想必他的所作所为你并不知晓,本将军只需拿回令牌,相信邢刺史会给那些被勒索的百姓一个交代!”
她没亲自过问此事,又私底下相见,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
邢尚又急又气,“多谢将军网开一面,下官一定公正不阿处理此事,待我将所有的事调查个水落石出,必将他革职谢罪!”
姜雪时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我的苦心没有白费,邢刺史近几年来政绩可观,千万不要因为他耽误了仕途!”
“姜将军有所不知,下官因为长姐的养育之恩方有今日,我明知外甥不成器还是让他跻身官场,实在是姐姐担心他日后无所作为,又守不住家财,求我给他某一个生计。我无奈之下才用了个捐财升官的蠢法子,心想着有县令坐镇,不用担心他没真才实学,总有一日也会跟着熟悉政务,没想到他背着我搜刮民脂民膏,若不是将军出现,只怕我一直都无察觉!”
姜雪时不知他的过去,也懂得长姐如母的道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不一会,欧阳拓和欧阳夫人一起进这阁楼。
欧阳拓如进自己家门,未见人便先嚷嚷着:“舅舅,我送您的礼物如何,一定很满意吧!”
话音刚落,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美妇人实在太出挑,如此让人念念不忘,她竟能直接找到舅舅!跳过自己直接找舅舅,他损失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你这个……”
啪!
他指着姜雪时准备一顿骂,被邢刺史扇了一耳光。
欧阳夫人见儿子莫名其妙被打,护在他跟前,直呼弟弟名讳,“邢尚,你疯了!”
她心疼的看着儿子,又看向一旁的姜雪时,“是不是这妇人告拓儿状,我儿子可没抢过她!”
邢尚听到这,便知他暗地里肯定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心彻底沉了!
“跪下!”他胡子都气得发抖,“你可知她是谁?”
欧阳拓什么也不知道,再厉害也不过一个妇人,这整个柳城还有谁比舅舅更有权势?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一顿,可知我为了你的寿宴花了多少心思!这妇人肯定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自愿将金块赠予我,到头来说我抢她的!”
“金块?你说那头玉狮子嘴巴里含住的那块?”
欧阳拓点点头,“整个寿宴哪有我的礼物气派,你当时还夸我呢。”
“哎呀!将军,那些寿礼被送往禅光寺,我得立刻派人追回您的令牌!”
“将军?”欧阳拓疑惑道:“她是将军?”
邢尚没空搭理他,立马找管家去追普德大师,他们步行不会走远。
姜雪时真信了这邢刺史的人品,那些东西真就直接给了普德大师。
姜雪时看了欧阳拓一眼,“我住福家村柯二胖家,找到了差人送给我便是。”
欧阳夫人看着姜雪时这般目中无人,立马找到弟弟,“这是怎么一回事嘛,好端端的,哪来的什么将军?”
“她是护国大将军,姜雪时啊!你拿她令牌时,怎么不找人看看!!!”
欧阳拓听到真相又腿软的跪回地上,目光呆滞的呢喃着:“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