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拓那日得了金块,当时就打道回府了。每日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生怕别人瞧了去,原是想跟舅舅推荐此人,日后能得到更多贿赂,但是这金块实在太精致了,上面一盾一矛,跳跃着一匹骏马,雕刻得栩栩如生,他都后悔咬那两排牙印。。
如此稀罕的金疙瘩,就连爹娘也不曾得见。
“拓儿,拓儿!”
听到娘的声音,他又赶紧收了起来。
“娘,什么事?”
欧阳夫人疑惑的看着他:“大白天的关什么门?你金屋藏娇了?”她猫着身子朝里面四处张望。
非常奇怪,近几日他几房美妾也不找了,在房间捣鼓什么呀?
欧阳拓笑着将她往外推,生怕她发现什么。“娘,您有什么事啊,这还没到饭点呢!”
欧阳夫人狠狠敲了他的头,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家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平时也就打着哥哥的名义欺压百姓,捞点油水。
“后天就是你舅舅生辰了,你准备好礼物没?平日里得你舅舅照拂,大家看在他的面子上为你掩盖罪行,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哪里会忘记,娘说哪的话呀!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给舅舅一个天大的惊喜!”
这么一说,欧阳夫人便好奇了。欣慰的摸着他的衣服整理几下,“我儿懂事了,知道孝敬舅舅,说说看,你都准备了什么?”
“哎呀,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娘,那天你们先去,我后到!”
“好,你可别太晚了舅舅会不高兴!”
欧阳拓此时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只求那对夫妇能给自己更大的回报吧!
姜雪时为了安静养胎,没有住在闹市,柳城已经封了,程寂此去洪城也不知何时能回,她很怕他也染上这瘟疫。
而住在农家她也没闲着,写了几封信报平安,又问了家里的境况。吹一吹口哨,跟随她的信鸽便飞到她身旁。
旁边篱笆墙上的男童直勾勾的盯着她,非常好奇这鸽子是怎么到她手上的。
姜雪时问道:“小孩,要不要过来看看?”
男童开心的连点几下头,并未回答。
等他过来时,姜雪时发现他脖子有些歪,并且腿还一长一短。看到这,姜雪时一阵心痛。想着自己马上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看不得小孩子受罪。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盯着信鸽说:“我叫明朗!”
“真是个好名字!”姜雪时随口一夸,又继续问:“明朗,可喜欢看鸟?”
明朗摇摇头,“我不看鸟,我是来看你的剑!”
姜雪时愣了愣,以为他渴望像鸟儿一样有一双翅膀,自由自在的飞翔。
“剑有什么好看的?”
明朗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腿才没那么酸痛。
姜雪时虽不知他有何用意,却还是将未出鞘的剑给了他。
“小心,剑很锋利,伤人也伤己!”
小明朗第一次见这把剑,不仅不轻巧,甚至因为它太干净又贵重,剑鞘做得精美,不敢拿自己的脏手去摸。
姜雪时笑道:“你若在家无事,我教你认字可好?”
明朗摇摇头,“我虽瘸,但是我想当盖世英雄,出人头地。”
如果他能识字,以后要是替人写信也是份不错的差事,可他偏偏喜欢习武。不是姜雪时看不起他,而是他本身条件不允许。
姜雪时叹了口气,“我在这住一段时间,你去问问你娘,可否跟着我学剑或者写字。”
没等她说完,突然出现焦急的女声:“阿财,阿财,你去哪了!”
阿财扭过头朝隔壁院子叫:“娘,我在这!”
儿子常年在家无聊得很,在外没人愿意跟他玩,甚至总是受欺负,这位不知来路的妇人……
她警觉的拉回儿子,给姜雪时行了一礼:“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姜雪时摇摇头,“这位娘子,你等等!”
妇人疑惑的回头,不知所措。
“明朗很是聪明,平日里在家可有学什么手艺?”
妇人听到这,不免难受又生气。
“别看我儿子这副样子,他很懂事的,什么活都抢着干。”
“我不是这意思,大姐,我是觉着自己闲来无事,可教他一些基本的识字算术,将来谋个闲职,养活自己也不成问题,并非看不起你们!”
第一天见的陌生人就跟她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才不会上当!
“不学!”
“姑娘家家的,也敢在这摆桌子当先生……”她边走边嘀咕着,全是些不好的话,姜雪时听到了,也懊恼自己唐突。
相公才离开一天,她就开始担心。练武怕动了气,对上京的事一无所知,洪城的疫情干着急,不找点什么事做这日子实在难熬。
兜兜转转他去街上买了个车夫,价钱稍高些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常年习武本不必担心身体,但是要走几个时辰的路肯定也是有风险的。
阿财的事抛之脑后,她来到了刺史大人家的那条街。今日热闹非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十分拥挤,并且有鞭炮的响声。
姜雪时不明白此地为何有这么热闹的事,难道一点不怕洪城的疫情传染过来?
“大姐,前面是有耍杂的吗?为何这么多人?”
肩上驮着孩子的妇女回过头,“哎呀你还不知道,今天刺史大人生辰,大家赶着吃喜糖,还能领福饼和粥吃!”
“邢刺史想必是位大善人吧?”
她少来柳城,根本不了解此地民情,想来邢尚不至于同他外甥一般胡作非为。
“那当然,刺史大人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官,平日里各县有什么冤情,只需要来他这府上,那就有希望平反了!”
姜雪时舒了一口气,看来他管辖得还不错。本想来兴师问罪,今日又碰上他的生辰,她还是备了一份薄礼。
几个和尚从邢家侧面过去,姜雪时慢步跟上去:“几位大师可是来邢家祈福?”
一个老师傅带着五个小和尚,他们年纪尚轻,却似佛法精深,一律跟着老和尚行礼!
“女施主,我等每年都来邢大人家领香油钱,今日也不例外!”
姜雪时笑了笑,“原来如此,看来邢大人的确是大善人。大师可否领我一同入内吃顿斋饭?我今日不请自来,只为了凑个热闹,绝对谨言慎行,不给大师添麻烦!”
大师知道有许多人找邢大人诉说冤情,还有私底下那些不敢直言的事,索性就帮人一把。
“那好吧,女施主请跟我来!”
姜雪时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不知这刺史可如传闻中那般慈善?
接着姜雪时又问:“为何选在邢大人生辰这天来要香油钱,邢大人竟不会怪罪?”
这香油钱除了官场家眷,那些每日烧香拜佛请求发财的富绅,亦或者抽签问运,求仕途的才子,求姻缘的佳人都不计其数。他邢大人捐个香油钱,还得大张旗鼓?
很快大师就打消她的疑虑解释道:“女施主有所不知,我那几个弟子皆是来收取礼品,我们寺庙与邢刺史有约,每年生辰这日收取的寿礼,无论高低贵贱,无论多与少,全归本寺所有。但是寺内所有僧人,任何情况下不得收取黎民百姓的香油钱。”
姜雪时惊愕的点点头,这个法子极好,怪不得大家对邢刺史一阵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