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战,叛军就已经败了,这会儿也没能扭转结局。
大皇子当场伏诛,其余亲信和同党皆被带回京城,不日便斩首示众。
这一仗,让所有人对谢钰心服口服,他有敏锐的嗅觉,排兵布阵的能力自不必多说,当妻子被俘虏时,他没有忘记自己肩上的职责。
对于江山社稷来说,他是当之无愧的护国英雄。
谢钰平定叛乱有功,待新帝登基,会对有功之士进行封赏,而这个头功属于谁,显而易见。
笼罩了多日的阴霾逐渐消散,京城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景象。
因为战乱,先帝的葬礼耽误了数日,待钦天监算好日子,便要葬入皇陵。
另一边柳文茵被带回了将军府,刚进正院,谢钰还没来得及脱下铠甲,就听见她说肚子疼。
疼痛轻微,并不剧烈,柳文茵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心理作用,但她不敢马虎,一察觉不适就说了出来。
事关自己的妻儿,谢钰更加不敢大意,一边抱着文茵往寝室走,一边命人去请大夫,同时拿他的令牌去宫里请太医。
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柳文茵,谢钰不停地重复,“别怕,我们到家了,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他说得越多,声音里的颤抖就越明显,柳文茵感受到了他的害怕,安抚道:“只是有点疼,没有特别厉害,情况不算严重。”
谢钰的下颌绷得更紧,刚把人放在榻上,便毫无形象地单膝跪在床边,亲吻她的手背,“大夫马上就来了。”
“我还好。”
“不用安慰我,疼可以说出来。”
他的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瞬就会有液体从里面奔涌而出。
柳文茵感受到了他的珍视,生怕他把自个儿吓出问题,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想换身衣裳。”
她身上的衣裳沾着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但还是能闻到血腥味,之前还能忽略,此刻放松下来,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嗅了一下,柳文茵便有种呕吐的冲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即将冲破喉咙。
一听她想换衣裳,谢钰忙站起来了,“我去给你拿。”
话刚说完,见她侧着身子干呕了一声,谢钰立马扶住文茵的肩膀,着急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问完又对着外边吼,“大夫怎么还不来!”
府里人都知道,两位主子脾气好,从来没见他们发过脾气,这般急躁的将军,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有护卫往外跑,去接应大夫。
再不快些来,将军的脾气就要压制不住了!
谢钰身上的铠甲,也沾满了鲜血,他一靠近,柳文茵更难受了。
一边干呕,一边挥手让他离远点。
谢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文茵不准他靠近?
“将军,是您身上血腥气太重了,夫人闻不得这个味,您快去换身衣裳。”
柳文茵点头,附和翠心的话。
“我这就去换,你守着夫人。”
不想妻子难受,谢钰随手拿了身便装,急急去了浴房。
浓郁的血腥味散去,柳文茵终于好受了一点。
“去给我拿衣裳,我也得换。”
说完,又呕了一声。
翠心听说了他们这一路的遭遇,也知道袁妈妈死在了叛军的手里,眼睛哭得红肿,见主子不停地干呕,而且还肚子疼,生怕她也像袁妈妈一样撒手离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
一边默默落泪,一边给主子准备衣裳。
早知道会经历这些,当初就该把袁妈妈留在府里,由她陪夫人回益州省亲……
等谢钰从浴房出来,翠心刚好把文茵的衣裳换下,看到亵裤上的血迹,谢钰瞬间惨白了脸。
难怪文茵会肚子疼,原来是见红了。
这一瞬间,谢钰手脚发软,要不是扶着床柱,可能就直直地跪下去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深刻地意识到,生孩子这事会给文茵带来危险,光是养胎的过程,就让她变得比寻常人脆弱无数倍,生产的时候会是何种模样,谢钰不敢深想。
“茵茵,我们不要生孩子了。”
只要文茵健健康康的,有没有子嗣都不重要。
“别胡说八道。”
看到血迹,柳文茵也怕了,她不擅妇科,唯一能确定的是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但若不及时治疗,可能就危险了。
见谢钰面无血色,急需要她安慰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气,“你和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说完,让翠心去看看大夫走到了哪里。
被骂了的谢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文茵,紧紧地握着文茵的手,那抹血红在眼前挥之不去,牙关越咬越紧,恨不得把大皇子挖出来鞭尸。
如果文茵和孩子有闪失,他定要把罪魁祸首挫骨扬灰!
大夫被护卫拉着,飞快地奔来了正院,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被翠心拉进了主屋,“快给夫人诊治,夫人见红了!”
谢钰也急忙起身给人腾位置,把之前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完了就闭口不言,生怕自己话太多耽误了救治。
大夫静心给柳文茵把脉,“夫人这是长途奔波影响到了胎儿,不过,见红的主要的原因是情绪不稳,必须要卧床保胎,期间少思少虑,不然孩子和夫人都有危险。”
袁妈妈死在自己的眼前,这让柳文茵如何情绪稳定?
哪怕她表现得很冷静,但心里的难受一直没能缓解。
到了此刻,心还是泛着细细密密的疼,她救过很多人,但是没救回一心一意伺候她的袁妈妈。
滥杀无辜的叛军,真是可恨!
谢钰明白她的感受,道:“你安心保胎,袁妈妈的尸身我让人运了回来,会择个风水宝地将袁妈妈厚葬,还会给她的家人良田和银两,供子孙后代读书,还有那些护卫,我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办,茵茵,你什么都别想,如果袁妈妈在,肯定也希望你和孩子好好的。”
柳文茵吸了吸鼻子,“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你放心。”
谢钰心疼不已,都说文茵是有福气的,可她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果苍天有眼,请别再折磨文茵了。
大夫刚开了安胎药,宫里的太医也来了,两人结论一致,需要柳文茵卧床保胎。
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为了尽快养好身体,柳文茵让人开库房,只要能用得上的药材,都紧着最好的用。
见她积极配合治疗,谢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文茵心里难过,只要她不深陷在悲痛之中,他会与她一起面对,回报袁妈妈等人的舍命相护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