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沙漠里困了那么久,看到绿洲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激动。
那一抹绿,还有流淌的河水,就是生命的希望。
口干舌燥的众人恨不得立刻扎到河水里,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谢钰严肃提醒,“河里的水不能随便碰,不准游水,更不准直接取用,日常用水会专人去取,谁若不依命令行事,军法处置!”
众人不解,纷纷询问缘由。
营地里的军医出来解释,之前没弄清楚情况,有很多人喝了河水,得了痢疾,还有人肚子里长了虫,没法行军,这才让漠北人占了便宜,偷袭成功。
如果不是两位将军配合默契,用了声东击西之计,大军损失可能更加惨重。
从那以后,用水问题就备受重视,哪怕再渴再累,也没人敢随意碰野外的水了。
把需要叮嘱的事项一一交代给新来的军医,又带着他们了解营地的情况,以及各自的任务。
得知柳文茵是益州刺史的女儿,年纪最大、最有话语权的军医感激道:“这批药材来的及时,当时我军被漠北人围剿,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很多药材都没法带着走,刚在这里安营扎寨,益州刺史捐赠的药就到了,这是雪中送炭,给了我们缓口气的机会,要是没有这批药材,我都不敢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军医越说越激动,最后道:“等班师回朝,我得亲自跟您父亲道谢。”
柳文茵道:“不管是我父亲赠药,还是您在前线救死扶伤,都是为国为民。”
“话虽如此,但还是得感谢文刺史,这批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文刺史虽没上前线,但同样居功至伟。”
谢钰清了清嗓子,“那是我岳父支援我的,该去道谢的人是我,您就别操心了。”
柳文茵无声地瞪他,这人真会顺杆爬,连岳父都喊上了,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谢钰一脸坦然,他和茵茵有赐婚圣旨,不喊刺史大人为岳父,喊什么?
等军医离开,谢钰问柳文茵,“你这次来,岳父大人可有给我带话?”
柳文茵:“……”
这人还挺适应新身份的……
“没有。”
“真没有?”
“那是我爹,又不是你爹。”
“我们已经定亲,怎么不是我爹?”
“你真是好生脸厚!”
谢钰嘴角弯了弯,“不用说我也知道岳父在想什么。”
定是要他保护好文茵,与她平平安安地回家!
亲自带柳文茵转了一圈,伙夫已经为新来的众人准备好了吃食,柳文茵也认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一种面食,谢钰说是前不久从漠北军队那里缴来的。
在沙漠里困了几个月,柳文茵真是一点都不挑剔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好不好吃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明明不是什么美味之物,她却吃得津津有味,谢钰瞧着只觉得心酸。
他的茵茵,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这一次,她又受苦了。
坐在柳文茵旁边,虚虚地抚了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后又快速地收回了手。
如果不是留意到了他的动作,柳文茵会怀疑那稍纵即逝的触碰,是她的错觉。
斜眼睨着一脸正经的男人,“别偷偷摸摸的。”
谢钰:“……”
他是文茵的未婚夫,拍一下她的背怎么了?
幽怨地看了柳文茵一眼,没反驳她的话。
柳文茵也没继续逗谢钰,视线扫了一圈,问:“卫越呢,怎么没看到人,他还好吧?”
谢钰吃味了,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在你面前,你还能想到别人?”
柳文茵嘴角抽了抽,她就说二哥喜欢酿醋,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他!
从怀里拿出巴掌大的画卷,要不是贴身带着,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能就丢失了,“卫夫人托我给他带了念念的画像。”
“他在巡查布防,等回来了再交给他。”
谢钰接过画轴,正想打开瞧瞧小家伙长成什么样了,就见身着铠甲的卫越大步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手扶着佩刀,走路时候铠甲发出声响,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柳文茵总觉得他和以前的卫越不一样了,身上气势很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平静,像是无悲无喜的木偶人。
卫越比谢钰大不了几岁,鬓角却已经生出了白发,瞧着已不再是同辈人。
丧妻之痛,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目标明确地走到柳文茵身边,“文茵,家中可有托你带来消息?”
柳文茵点头,示意谢钰把念念的画像递给卫越,“家中一切都好,夫人和念念回了京城,卫瑶和我表哥已经定亲,卫大将军重新回了荆门关,我离开的时候念念已经会坐了,她很调皮,身体很健康,总是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这会儿估计已经会说话了。”
卫越看着画像上那个小小的人儿,眼神温柔如水,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画中人的脸蛋,念念和兰若越来越像了。
她真的很可爱。
柳文茵挑了几件念念的事情给他听,卫越听得仔细,突然问:“怎么会突然回京城?那个时候念念还小,按理说母亲不会让她受舟车劳顿的苦。”
谢钰看向柳文茵,也是一脸疑惑。
他们在前线打仗,消息不灵通,再加上不想动摇了军心,闹瘟疫的事情就没传来漠北。
想起那场瘟疫,柳文茵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穆少虞找到了破解之法,他们所有人可能都在劫难逃。
“你们离开不久,从荆门关到章城就闹起了瘟疫,夫人担心念念,便让我带她回了京城。”
瘟疫,两个男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无疑是一场灾难,与鲜血浸染的战场一样可怕。
柳文茵已经填饱了肚子,谢钰拉着她的手起身,带着她往主将的大帐而去。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谢钰不说话,只顾着带她往前走。
入了帐,便不管不顾地拥抱她,柳文茵被他的铠甲硌得生疼,可察觉到谢钰呼吸凌乱,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只能任由他抱着。
一遍遍地重复,“都过去了,我一点事也没有。”
谢钰还是没能冷静下来,他以为把文茵留在章城是安全的,没想到又让她经历了一场劫难。
而那个时候,他没有陪在文茵身边。
如果……如果文茵出了意外,他该怎么活?
他努力往上爬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根本承受不了失去文茵的后果。
“茵茵,你一定要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