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te先前虽然说每隔一天来一趟，但是进了九月中之后就忙的什么都顾不上。
华彩袖扣的概念海报发布，国风和非遗传统的字眼从很大程度上在市场上引起不小的反响。
光是tate这边给季霜透的风儿——Ivan那边已经被相关媒体找了好几次，想录制华彩袖扣制作过程的素材，等袖扣上线之后做一个短的纪录片。
公司那边倒是很尊重季霜的意见，煞有介事地让tate带着公司公关部的人来找季霜谈了谈可行性。
季霜谨慎，多方了解过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她给出的理由很中肯——传统非遗工艺，还是要保持一定的神秘度。
而且，也难保来录制节目的媒体方不会将过程透露出去，从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季霜和tate已经越发熟稔，说话时没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直接切入主题，“有什么事吗组长？”
tate落座，闻言挑眉，“没事不能来？”
“没有。”季霜失笑，想到什么又提前给tate打预防针，“东西还没好，现在也不能给你看，我先说好啊。”
tate嗤笑一声，“想多了，说好了十五号看，我信守承诺好吗？今天来主要是来跟你通个气——顾总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国内国外两头跑吗？他其实是在忙总部那边派新人过来的事。”
“新人？”
“嗯，新的副总。过来之后大概率主管设计部门，兼顾设计总监的职位。”
季霜好奇：“我还一直都挺纳闷的，设计部只有三个组长，没有总监。”
“总监这种职位在Ivan其实不太需要，我和阿may其实已经负责了设计部总监的所有工作，我俩的年薪也是总监的规格。”
看出tate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季霜大着胆子猜测，“所以，总部这才派人来，组长你和阿may姐不太满意吗？”
tate撇撇嘴，“不满意也不能说什么，总部那边发了话，谁敢不答应？连顾总都只能乖乖就范。”
Ivan的总部在意大利，季霜下意识以为派来的会是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一问才知道，总部这次派来的人，是Ivan在日本区分公司的高管。
来人具体姓甚名谁，连tate都不甚清楚。
“总而言之，新副总上任十有八九是要插手设计部的事，而且我估摸着跟你这次的设计项目有关。”
季霜表情凝重。
tate不必说太多，她已经心中有数。
得益于漆性，日本近代漆器的发展在整体上要比国内好得多，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日本漆艺和中国漆艺相比起来不是同一流派，但也算是系出同门。
总部那边的用意却可见一斑。
这是看到漆艺在国内市场有发展前景，却并不相信、也不打算交给本土的中国人来把控。
季霜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见她不吭声，tate反过来安慰她，“还有段时间的，至少要等你的东西出来之后上线，看看反响。如果说漆艺袖扣激起的水花不算大，那边十有八九也就不会派人来，更不会那么上心了。”
闻言季霜更是五味杂陈。
合着如果搞砸了，反倒还不怕来个外国人指手画脚了。
tate自己说完也觉得不妥，“但你给我听好啊，你该怎么弄还是怎么弄，别因为这件事就瞎搞，我就是提前来给你通个气，不是要你把项目搞黄的意思。”
“相反的，你弄的越出众，到时候总部派来的那位能辖制我们的就越少。”
tate言语之间已经将季霜划到跟自己同一个阵营。
事实上季霜闭关期间，九月tate常来，也跟季霜传达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这个项目完成，她就能顺利转正。
季霜没想那么多。
她很清楚，待这个项目做完，她首要需要面对的事情就是跟顾钦的那纸协定。
一年之期看起来慢，但日子一天天流水一样得过，如今已经快三个月了。
年尾，过年，复工——明年用不了几个月，或许不必等到夏天，季霜就该考虑如何跟顾钦开口，请他兑现诺言了。
但眼下也不是深思这些的时候。
tate没看出季霜在寻思什么，撂完话就准备走。
到了门口又停下。
他说，“对了，我今天来还是顾总提醒的，让我来看看你的进度，如果oK的话就休息两天，别熬得太久——这可是顾总原话。”
带完话，tate离开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季霜站在原地，心里却缠杂不清，满肚子的弯弯绕绕。
好像，自从从北港回来之后，她就没再跟顾钦正面见过，更没有说过话。
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她九月中去公司做项目进度汇报时，在会议上见了一面。
彼时都忙于工作，季霜也顾不上想别的，会议也开的也匆忙；散会的时候tate拉着季霜去看第二版的建模，季霜余光瞥见顾钦，身边围了一堆秘书助理，大步流星的进了电梯。
恐怕往后会比现在更忙。
一个项目的上线，随之而来的便是无休止的宣传运营，遑论还有明星代言这一关要走，季霜估摸着自己要一直忙到过年。
或许之后不会再有什么更深的交际。
在北港马祖蓝海滩的那一晚，在酒店走廊的数次碰面，还有在深圳机场的那通电话——季霜告诉自己，还是通通都当做一场奇幻的梦算了。
梦醒，她和梦里的人都要退回到自己应该站着的位置。
像两条永远不会交叉的平行线，各自延展向各自的未来。
她没有很难过，只是有点怅然若失。
只是人生，失去和错过才是常态。
季霜在楼下辗转片刻，转身上楼来到书房。
她拿起放在书桌上的一本老台历，页面停留在零五年，用一只黑色的笔圈出日期——十月十四日。
季霜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季国峰拨去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接，季霜也不意外。
他们父女从没有闹得这样僵硬过，季霜原本设想，恐怕没个一两年，季国峰不会来跟自己破冰。
只是——
十月十四日，是她母亲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