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腔打开之后，可以看见肿胀的胰头，程水淼不禁摇头叹了一声：“可惜。”
如果早几天就能诊出胰管结石，病情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从这个角度来说，由于没有及时给出诊断，对陈曙阳的伤害显然比切错肠管还要大。
毕竟人的肠管很长，少那么一米两米对身体的影响不是太大。
但由于现在陈曙阳的胰管受损，胰液渗出，消化了自身胰体，胰头保不住了。
程水淼有心指点柳青青，所以将手术进行地十分仔细，一点点游离出肠系膜上静脉，指导道：“如果觉得上静脉很难找，可以先找到肠系膜下静脉，沿其走行很容易分离出肠系膜上静脉。”
“恩，好的，老师。”柳青青曾经作为四助参加过类似手术，那位置太偏了，看不到什么。
这一次不一样，非但站位好，视野非常清晰，而且程水淼是有意要指点她的。
程水淼老成稳重，十分有耐心，后面探察门静脉，断胃，断胰头，闭合器断空肠上段------一步步都给予详细的讲解。
切除的过程结束后，开始各种吻合，胰肠吻合、胆肠吻合，各个要点都讲得明明白白，跟上课似的。
吻合之后，在胆肠和胰肠吻合口前后各放置引流管，然后行胃空肠吻合。
重建消化道的耗时跟切除各占一半。
手术还是挺顺利的，术中也没有再发生室颤什么的。
这部分结束之后，程水淼便撂手不干了。
护士长邱菊说给程水淼挪个凳子，让他在边上坐着。
程水淼说不用了，就交给钱江红吧，直接下了。
也是，这时间已经凌晨三四点了吧，程水淼已经是年过六十的人了，而外科手术真是个体力活。
其实也就剩下关腹了，谁关不是关呐。
钱江红也直接让开，“小柳，交给你了。”
“恩，行。”柳青青答应。
此时台上就剩下柳青青和另外一个小医生。
没想到，钱江红脱下无菌衣，洗手之后，又掉头进来，“对了，小柳，那个你前几天可是休息了好几天啊。”
柳青青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那怎么了？”那不是人事科让停止她一切诊疗活动的嘛！
钱江红道：“就给你在年假里扣了。”
“年假？”柳青青一头雾水，“什么年假？”
护士长邱菊的黄豆眼瞟过来，“你信他咧，你一个新人有什么年假？！”
钱江红呵呵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该有的待遇还是要给的。五天哈，你用了三天了，还剩下两天，留着你考研的时候用。”
卧槽，柳青青居然还有年假！听起来不错！
但是她休了周五、周一，只有两天啊，而且今天周一，大晚上的就被叫回来了！
加班了一晚上，难道还不能算一个班？
柳青青这才反应过来，“啥三天，不是两天吗？”
可是钱江红不搭腔，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走了。
加班的就不算上班，休息的却直接是休息，996都是福报，007简直是恩赐。
难怪程水淼一开始看见她时，嫌弃她是个女生。外科医生，就必须要谢博那种高高壮壮的年轻人，挺得住这种剥削。
柳青青静下心来继续手术。
收尾工作结束之后，将陈曙阳送回到监护室。
看窗户上灰蒙蒙的光，天已经快亮了吧。
钱江红和刘南华还在监护室的办公室里，跟李华莲详谈陈曙阳的手术情况。
李华莲听说手术成功，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后来想起其丈夫的病情被延误多日，又开始用其专业上的优势提出许多犀利的问题。
估计，钱江红还要跟李华莲扯皮很久。
至少陈曙阳的生命是可以保住了，柳青青这就不掺合了，悄悄溜出监护室，回到外科三病区。
来到医生办公室，只见谷小墨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看着年轻帅气的一个小伙子，睡相可不太好看，紧闭着双眼，嘴巴大张着，哈喇子快淌到桌子上了，白瞎了这身行头。
柳青青忍住心中的笑意，拍拍谷小墨的肩膀，“小墨，该醒了！醒醒！”
摇晃了好几下，才把谷小墨摇醒。
一时间，谷小墨好像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迷蒙着双眼愣怔了好半晌，才从座位上跳起来，“啊，姐，我请你吃饭去啊。”
还是那样的孩子气啊，柳青青取出餐纸，“得，先擦擦吧。”
谷小墨接过餐纸，一时间忸怩不已。
柳青青道：“这时候外面的餐馆还没开门呢，我请你上我们医院的食堂吃饭吧。”
谷小墨捉急道：“那怎么行。”好像觉得医院的食堂档次太低了。
柳青青说：“吃完了饭，我还得上班呢。”
“上班？他们不是说你辞职了吗？”
柳青青此时心情正好，“没有的事。哪能呢，要是辞职，我那大学不是白念了嘛。”就挽了谷小墨的手，一溜的从楼梯下去。
谷小墨挨着柳青青，只觉得自己的梦还没醒，云里雾里的，就被拖到医院的大食堂。
也就是五六点钟的光景吧，医院的食堂也没什么人。
谷小墨吃得心不在焉，扭来扭去，跟猴子似的。
柳青青看出他大约是想说什么，“得，”她说，“你要是觉得不适合讲的话，那肯定就是不适合讲，就别讲了哈。”
“不是，那个-------”谷小墨憋了很久，还是憋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婚？”
柳青青一脸黑线，谷小墨的心不是一般的大啊，这问题都问得出。
“呵，你说什么呢，我刚结婚，不会那么快离婚的。又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