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马一鸣在柳青青的出租屋门前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因为是老小区,此处的居民以老人为多,晚上很早就灯火萧条的了。
他的汽车停在门口黑魆魆的角落里,看着月光一点点从矮小的房舍上面挪过去。
偏偏他的手机被他自己摔坏了,都估不出时间。
只知道等了很久了。
话说,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柳青青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跟那男人去夜店了?
吃夜宵?
看电影?
唱卡拉ok?
马一鸣越想越凌乱,明明知道柳青青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可是她死活不回来,到底是为哪般!
所以他懊悔,早知道不应该摔坏手机的啊,还能给柳青青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眼前又浮现出那男人的样子,高高大大的,也长得端端正正的,虽然及不上自己那般帅气,不过在普通人里面,也算很出挑了。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抢自己的女人!
马一鸣越等越是焦躁,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苦苦地等,她却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
他的想象力特别发达,脑海里出现的都是一帧一帧的画面。要不就是柳青青含笑跟那人谈话,神态亲;甚至简直二人拉手。
不行,他等不下去了。他马上就要发疯了!
还是先去买个手机先,给她打个电话,把她喊回来!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H市还有没有开门的手机店,能让他买到新手机。
马一鸣启动车子,离开灰色平房小区。
那一边,柳青青把钱江红一组所有病人的病历都看了一遍,又去病房晃荡了一圈,确定每个病人的情况都已经了解,终于想到还是应该回家一趟。
今天她被谷母叫到学校,又是谷小墨跳楼,又是送陈莹去检查,出了一身的汗,还是要回家洗个澡,顺便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从家里带几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所以,柳青青换下白大褂,直接打了个车回到出租屋。
也是机缘不巧,柳青青回来的时候,马一鸣刚走。
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顺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挂到院子里的雨棚下,想着谷母来时会帮自己收进来的,有个干妈还是挺好滴。
然后回到卧室,把考研的资料理齐,放入拉杆箱,再择了几套秋装,一起塞进去。
忽然看到扔在床头的吉他,要不要把这玩意儿也带过去?
闲来时,学着弹一会吉他,还是挺解压的。
问题就是太大了,不好带。
而且在病房里弹这个,可能会影响到病人休息。
柳青青踌躇,呆呆地坐了下来,取过吉他,便依着上午学过的视频弹了一会。
正在叮叮咚咚地练习,忽然听到敲门声。
咦?难道是谷小墨?
柳青青真怕是谷小墨,这小子近来的心思绝对有问题。
她抱着吉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后边,眼睛对着猫眼,往外张望。
但或许是那人在门口站得久了,楼道灯已经熄了,外头一片黑通通的,看不见人。
谷小墨有钥匙,会不会直接开门进来?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进来。
乱七八糟地想着,只听得外面那人轻轻唤了一声:“青青。”
熟悉的声音,直让柳青青头皮发麻。
居然是马一鸣!
怎么会是马一鸣?
哼,他不是不接她电话吗?他不是拉黑她吗?
怎么忽然又到她家来啦!
柳青青没有作声。
马一鸣继续敲门,并且道:“青青,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还是那种调侃的声音,还是那种淡定的表情。
柳青青又凑着猫眼往外面看了一眼。
由于马一鸣大力敲门,楼道灯感应到震动,又亮了,所以能看到他一个轮廓,不过是变形的。
柳青青还是不作声。
马一鸣笑道:“青青,你不开门的话,我就走了哦。”
听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儿!柳青青想,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不接她的电话,搞得她心烦意乱的,然后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以为她会感动,激动地流泪。
什么欲擒故纵之类的。呸!她才不上他的当!
马一鸣大约失去了耐心,“青青,我真的走了哦。”
柳青青身子靠在门后,只觉得自己身子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气的。
走了就别回来,她不稀罕!
马一鸣继续道:“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哦!”
尼玛,柳青青差点骂出声,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走,是迟早的事。
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没什么不好的。
柳青青果然听到他脚步声往外头去了。
楼道又恢复了安静。
她凑在猫眼上往外看,楼道灯已经灭了,乌漆麻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她长叹一声,回身来取拉杆箱和吉他,准备走人。
隐隐地听到吉他的声音,像是深夜的月光一般,有些飘渺,有些朦胧,断断续续,穿过门缝,溜进她的耳朵。
是马一鸣在弹吉他吗?
她听过马一鸣弹古筝,在香姐的茶馆,一曲《明月夜》,让人好像置身于月下的荒野。
但这一次的吉他声,却又温和地多,温柔地多。
好像弥漫在城市的月光,渐渐有了一些温度。
恩,这吉他声音是深情的。
柳青青忍不住打开门,从楼道里走出去。
果然看见马一鸣怀中抱着他的吉他,坐在他汽车的车顶。
这里的灰色平房,是H市偏僻的角落,老小区,没有太多灯光的污染,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月光,从两座矮小的楼房流淌下来,倾泻在汽车的车顶,刚好照亮了马一鸣。
炼乳一般的朦胧。
虽然没有舞台那种镁光灯的明亮。
可是在这黑夜中,自然而然也带给了他一种遗世独立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