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不知道还在不在呢......
苏寂心里想着,拄着一根树枝,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爬。
她身上华贵的衣裙早已脱了,现在穿的是跟别人换的粗布麻衣。
长大了爬山似乎比小时候还要累,她气喘吁吁爬了半天,到山顶的时候累得弯腰狠喘了几口气,才直起身子往前面看——
眼前是一座精致漂亮的竹屋,栅栏围着一片草地做院子,院子里种着很多花,开的最茂盛的事菊花,竹屋的门关着看不见里面,外面倒是一尘不染。
苏寂愣了愣。
像是幻想中的房子。
小时候她曾对男孩说过,想要一栋竹屋,屋里软垫垫着要很软,屋外要种很多菊花,一到秋天就要满园花开灼灼,香气四溢。
丢掉手里的树枝,忍着四肢的酸痛一步步靠近。
可能觉得是梦,并不敢太过粗鲁。
栅栏是用竹节做的,表面光滑,触手生凉,轻轻推开的时候有吱呀的声音响起,很有生活的味道。
从栅栏门到竹屋铺着一条青石板路,是一块块隔着断距离排列的,没铺青石板的距离被杂草充满,走过去的时候轻轻滑过脚踝带来酥痒的触感。
竹屋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地上铺着织成的毯子,毯子上放着很多塞满了棉花的软垫,没有床,当做床的地方垫子更厚也更大,被子和床褥铺在上面。
总觉得不洗澡就没有踏进去的资格,苏寂嘴角自然而然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脱了鞋子走进去,脚底的柔软让人感觉在云端上行走。
真的很舒服,如果可以,她想在这间屋子里待上一辈子。
只是......隐隐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黯然片刻,她想起了男孩,时间太久面容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
没想到他会实现她的梦想。
不得不说这份心意真的戳中她了。
看屋子的干净程度,他大抵是经常来的,不知道会不会遇到......
思绪渐渐飘远,在舒适的环境里总是容易产生困意,打了个哈欠,她躺在垫子上,渐渐睡着了。
天渐渐黑下来,山风阴冷,黑色的气息漫进竹屋,屋内的温度一下降了下来。
睡着的人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
半夜,苏寂迷迷糊糊觉得有什么在盯着自己看,瞬间惊醒,从舒适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月色洒进竹屋,经过竹子光滑外表的反射,整个屋子都泛着冷白的光,恍如白昼。
只是所看见的一切都像调了冷色调,仿佛在一个不真实的梦中。
竹门突然被敲响,她转头看过去,四声之后,门被从外面打开,湿冷的风从门缝里吹了进来,从她的角度隐约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花儿。
依然如白日看到的那样绚烂。
是梦吗?
随着门被完全推开,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背着月光映入视线。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慢慢走近,走近了,面容便显露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第一次见,她却瞬间认出了这个人。
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
她迷茫地问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夜里看得见路吗?”
男人没回答,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蹲了下来,黑色的眸直勾勾盯着她。
苏寂被看得头皮发麻:“怎么......”了?
还没问完,男人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眼上的手冰冷僵硬,她被冻得瑟缩了一下,没来得及推开,就感觉唇上覆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照样是冰冷僵硬的。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我来接你回去。”
最后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
李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寂静并且阴森的。
灰蒙蒙的光从窗子洒进来,床上的女子慢慢睁开眼,目光投上帐顶。
只在这个屋子睡过一晚,所以还有些陌生,她眨了眨眼,除去眼里的模糊,绣着富贵花纹的帐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是......李宅东厢房?
苏寂猛地坐起身。
她昨天不是逃到山上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昨天是在竹屋里睡着的,怎么醒来就回到李宅了,难道李家的人找到她并且把她带回来了?
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门被推开,是那个阴沉沉的丫鬟,端了一盆清水供她洗漱。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苏寂叫住了:“等等......昨天让你买的梨呢?”
丫鬟抬头,神色沉稳:“大少奶奶并没有让奴婢买梨。”
怎么会......
她皱眉追问:“你昨日不是跟着我出府了吗?”
这话过后,一声低低的几不可闻的嗤声响起,丫鬟嘴角扯出了嘲讽的弧度:“大少奶奶做什么美梦呢,进了李府的女人,还没有能出去的......”
她脸上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苏寂的突然有些慌,穿上鞋就往外走,一路走到西厢,直接推开了主屋的门。
屋里极美的女子正在被丫鬟伺候着洗漱,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痕。
如清晨带着露水的大丽花。
苏寂上前绕过丫鬟拉住了她的衣袖,带着期望:“你昨天......带我去布庄了是不是?”
李澈垂眸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神色似有不悦:“嫂嫂说什么胡话,昨日我在商铺忙了一天,怎会有时间带嫂嫂去布庄......嫂嫂要是想买几匹漂亮的布做衣服,我出门给你带回来就是。”
手无力地松开,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她转头问丫鬟:“今天初几了?”
丫鬟垂头恭恭敬敬:“初五。”
初五......是回门的日子。
这么说的话,昨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了......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她快不知道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沉默半晌,苏寂倏地抬头看李澈:“春芽呢?我觉得她伺候的不错,想向你讨了她。”
李澈眨了下眼,唇角微动:“春芽母亲没了,她回家奔丧了。”
“......”
苏寂看了她一会儿,转头大步离开。
刚被发现知道什么,就回去了?
未免太过巧合。
回到东厢,丫鬟还站在门口,见她回来似乎想跟她进去伺候洗漱,苏寂阻了她,关上房门。
捋一捋思绪,她在李宅有接触的没几个人,似乎知道内情的有李老太太、李老爷、春芽、六姨娘和李澈。